我附和著笑了一聲,連忙答曰“不會”。繼而給小陶使了個眼色,讓她代我詢問我們事先商量好的問題。
小陶露出一幅甜美的微笑,朝劉姓小夥眨了眨眼睛。大概在這裏隻能見到一些汗流浹背的農民工,美女什麼的已經好久沒遇上了。小夥頓時眼前一亮,把我撇向一邊,感覺滿眼都是小陶,對她惟命是從起來。
“案發當夜,你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從這兒經過嗎?”
“這附近暫住著不少農民工,晚上常常會有人從這兒經過,要說可疑的人……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我們要找的是一位大概175公分上下,體型微胖,左腿有些瘸,而且穿著運動鞋的男子。”小陶補充道。
小夥直搖頭,看得出他已經很努力在想了。
小陶向我投來失望的目光,看來此次要無功而返了。
難道凶手並沒有從這兒經過?難道他是從別的地方翻越圍欄進來的?若真是這樣,那便無從查起了,這一帶因為舊城改造的緣故,可供翻越的圍欄豈止百個。
我靈機一動,作了一番大膽推測,冒著被小夥識破的危險,再次閃現在他的視野之下。
“那人穿著民工服,帶著安全帽,身後背著一個大大的挎包,左手拿著一個酒壺,和一幫喝得醉醺醺的農民工一齊經過。”
小夥子在記憶中搜索起來,這次想得比之前要久一些:“這麼說來,當天晚上,大約九點左右的時候,的確有一些農民工喝高了,他們三五成群地結伴通過。據說那天有領導來視察工程的進展狀況,見效率不錯,晚飯時間請所有工人大吃大喝了一頓,於是有不少工人都搖頭晃腦地經過。”
他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絞盡腦汁地想著:“要問背大包的工人,確實好像有一個,在頭頂伸得老高,用黑布包裹著,我還以為是鐵鍬和鋤頭之類的工具來著。經過崗亭時朝我高叫著打了聲招呼,問我吃好了沒。那時我正在啃方便麵,眼見這幫農民工都可以大吃大喝,心裏正鬱悶著,根本懶得搭理他。”
頓時我感到豁然開朗,如撥雲見日一般,再也沒有疑惑,拍了一下小陶的肩膀就上了路。回頭朝這個小夥調侃道:“你差點兒就可以升職了,但因你的愚蠢和無知,親手斷送了這次機會。”
小陶還在雲裏霧裏,可我卻興勢衝衝地走在前麵,轉了個彎,來到離工地最近的一家酒樓,點上兩碗夜宵,叫來服務員,問及相關事宜,證實了那名小夥的說法。而後派小陶撥通了工地項目經理的電話,打聽到了那天前來視察的領導。
“現在就差犯案動機和決定性證據了。”我興奮地說道,跟中了獎一般興奮。
眼看時間已晚,剛過午夜十二點,就在這個無人的舊城區十字路口前,傳來了尖銳的警笛聲。看來張偉已平安回到城內,且終於推測出我的具體位置,不過為時已晚。就在他滿城搜尋我的下落時,我已得到了想要調查的所有信息。
“可是尹老師,您都還沒去過案發現場啊?”小陶不解地問道。
“這不重要。”我信誓旦旦地說道,“案發現場隻能聽死者說話,但這個案子裏的死者幾乎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沒必要去找他。”
在張偉的警車到達之前,我已經隱藏到陰影裏。小陶蹲坐在馬路沿處,靜靜地看著張偉一步步從警車裏下來。出乎意料的是,見到莫名出現在現場的小陶,他並沒有造次,小心翼翼地將其安然地送入車內。
這之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獨自倚靠著車門,點起了一根香煙。路燈之下,青煙徐徐上升,相互交融盤旋,剪不斷,理還亂。
蜷縮在對麵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影裏,他不離開,我也走不得。注視著他疲憊的身軀,感到他似乎已有多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我不能束手就擒,哪怕從此和辛苦栽培的徒弟成為仇敵,我也要繼續追查下去——我不是怕死,隻是怕我死了之後,真相將永遠石沉大海。
他在原地抽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悶煙,煙頭扔了一地。摸了摸口袋,已無煙可抽,但其神情中的愁絲一點兒也未減少,反倒又多了一層黑眼圈。繼而猛得踩滅了地上的火星,回到車內,重重關上了車門,全程小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卻未能得到他一絲回眸。
凝視著翻滾的車塵,我緩緩直起腰來,思緒又回到了正在發生的案子上。當得知那名視察領導的名字以後,我更加確信了此前的擔憂。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接下來,就是反守為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