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除了剛受的槍傷之外，其五髒六腑似乎都極為虛弱，各項生理機能都幾近崩潰，就像患了某種絕症。
“你為什麼會加入那種組織？為什麼你的身體會變得這般虛弱？這條腿又是怎麼瘸的？”我激動萬分地問道。
他搖搖頭，冷冷地笑了：“可悲吧，我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我曾是組織裏的殺手，上頭安排我們殺誰，我們就得殺誰，不限地點，連死者的身份也不必知曉。然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忍受不了組織內殺戮的生活，試圖強行脫離組織。這中間有好長一段記憶的空白，然後就發現我已在組織之外，身體虛弱不堪，而且左腿還瘸了，不得不留在武都苟延殘喘，過著禽獸不如的生活，我有時候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殺了太多人而瘋了。”
我安靜了下來，靜靜聽他細說，眼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盡管如此，組織的人還是陰魂不散。半個月以前，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找到我，帶著一把嶄新的“巴雷特”，說他們奉了孫總的命令來找我，想讓我幫組織做最後一件事，隻要做到了，要多少錢隨我開，並且保證以後不再找我麻煩。”他強行忍住了即將噴吐而出的鮮血，又咽了回去，“那時的我，已是身無分文，心想反正已經殺過那麼多人了，不差這一個，索性就幹了。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想好了，待任務一結束便除掉我。”
“孫總就是孫不二？她是組織的人？”
虎子點頭默認：“除了組織的人，應該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誰又會想到，一個成天徘徊在垃圾堆周圍找食吃的叫花子會是特種部隊叱吒風雲的狙擊手呢？”
“梨子，梨子……”他舉起雙手，突然間呼吸加速，心髒像打鼓一樣，起伏肉眼可辨，我拽住他鮮血淋漓的雙手，可他仍然沒有停止說話，仿佛想把所有話都倒出來似的，語速極快，“武都現在大半都已籠罩在組織的黑網之下，你要小心，他們，他們……他們想……”
他的心跳停止了，眼珠還直勾勾盯著我，死得極不甘心。
這個昔日並肩作戰的戰友，曾與我在戰火連天的荒郊野嶺生存了無數個日夜，在無數個生死任務中掙紮著脫險。我們曾一起憧憬過未來，幻想靠自己的雙手維護世間的正義，但卻不想我成了刑警，他卻做了殺手，最後竟以如此慘淡的結局收場。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照他所說，之所以會有大段的記憶空白，我想恐怕是組織為避免他脫離之後泄露情報而給他服用了“MD”。這虛弱的身體，弄不好正是藥物的副作用，假如他多次想脫離組織，說不定還不止一次服用過這種破壞大腦神經的毒物。
我雙手握拳，把虎子的屍體平放下來，雖然很想好好地將他安葬在一片極樂淨土，怎奈這個節骨眼上，我不得不打消這個想法。
我雖推斷出孫不二是殺死陸清廉的罪魁禍首，但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是組織成員。那個發明“MD”的組織，將我陷於各種不義境地的組織，害死虎子的組織！現在竟妄想控製整座武都，無論他們到底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我都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我將那張印有我照片的資料卡攥在手裏，推開暗房的門，緩緩從內部走出，黑影裏突然冒出一發拳頭，直勾勾打在我側臉上，拳力之重，一擊就將我擊翻在地，側身滾了好幾道圈才停下來。
扶著稍稍有些脫臼的顴骨，我定睛看著眼前這個黑衣蒙麵的高大小夥兒，與鸚鵡別墅中遇見的如出一轍。
“你到底是誰，怎會知道我在這兒？”我怒吼道。
他沒有回答，全速向我直奔過來，我靈敏地一個後跳，閃過了他全力的飛踢。其腳力之大，身手之敏捷，使得空氣“呼”的一聲響，仿佛形成一道颶風。我打心底認同了他的實力，這家夥絕非普通角色。
既如此，我就使出全力陪他玩玩。
我將大衣和變裝用的胡子、眼鏡都扔到地上，半蹲著做了個起跑的動作，然後大步一邁，像奪弦而出的利箭，以閃電般的速度發起了反攻。
可是剛衝到一半，他竟攤開雙手，後退了十多步。接收到停戰信息的我也不得不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他把臉上的麵罩揭了下來，皎潔的月光之下，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熟悉的正臉，居然是那個奇怪老人的幹兒子——阿達。
我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那時候在屋裏見到他，我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他的身手一定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