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彈匣填滿,重新係了一道腳上的攜帶,將襯衫上的皺褶撫平,然後深吸一口氣,爬上了鐵梯。
就在我準備殺出去的時候,感到腳跟像被誰重重地扯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拉力將我從鐵梯上拽了下去。
幸虧我又及時擺正了身體,才不至於四腳朝天地跌到地上。
我麵前站著一個人,這次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牛仔褲下麵是一雙棕色的軍用皮靴。
“阿達?”我拿手電筒的光在他臉上晃了幾下,短發下麵是一張麵無表情的俊臉。
“跟我來。”
他依然還是那麼簡短幹脆地說完話,然後轉了個身,朝我來時的方向走去。好像知道我會跟過去似的,連頭也不回一下。
他一路前行,對於靴子濺上的汙水渾然不覺,就像一根移動的電線杆子,身子是那樣筆挺、剛勁和有力。我領教過他的真實力量,真要幹起架來,絕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戰勝的對手。
領著我在一個井口下站定,在我的印象中,這兒好像已經過了武都第一醫院的十字路口。準確說來,是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條小巷下麵。
“他來了。”阿達對著一堵黑咕隆咚的凹牆說道。
正巧,月光破開了雲霧,從井口傾斜直下,正落在那堵凹牆上麵,一位看起來年過七旬卻又十分精神健碩的老人,叼著一根煙鬥微笑地看著我。
“是你?”我想起了他最後所說的話“下一次見麵應該不會太遠”。
“你看,我們又見麵了吧!”他滿麵春風,像個老頑童一般戲謔地笑著。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其實我想問的是:為什麼你們總能找到我。
他嘬了一口小煙,像看破了一切似的:“你的行跡不難判斷,不是嗎?”
我感到心中不爽,這種被看穿的感覺還是第一次碰到。雖然我很想說他隻是在故弄玄虛,但阿達幾次三番地精確找到我,不得不讓我承認,這個老頭很有一手。
“你是組織的人。”我冷冷地說道,等著他的下一步回應。
但他遲遲沒有給我答複,隻是站在原地一個勁地嘬煙,時不時從井口望向黑幕中的彎月。
“難道不是嗎?”我試探性地追加一句。
“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你不都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這……”我竟無言以對。的確,明知他是組織的人,但我卻對他一點兒戒備之心都起不來,而他也沒有命令阿達向我發起進攻。更有甚者,明明隨時都能找到我的行蹤,卻沒有第一時間報告給組織,這又是演的哪一出戲?
“你到底想怎樣!”
“隻是希望你收手,僅此而已。”他平靜地說道,言語之中並沒有殺氣。
“若我不收手呢?”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老人朝我微笑起來,他每次展現出的離奇鎮定總令我心裏發毛。
我等得不耐煩,現在耽誤的每一秒,都極有可能陷張偉於萬劫不複當中。於是我索性調轉身軀,朝警署快步走去。
“給我站住!”聲音裏包含著命令,仿佛我真是他的部下似的,令我不由得站住了腳步,隻聽他頓了頓,又把氣息調和得均勻了,“你現在過去已經晚了,早在一個小時以前,張偉已經被‘清理’完畢了。”
“縱然他忘記了所有,我也要帶他走!”
“警署裏布下了天羅地網,現在就等著你來上鉤,縱然你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濟於事,最後隻是白白送了性命。而且,現在的張偉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張偉了。”
“什麼意思?”我轉過頭去,驚問道,感到他話裏有話。
“他已經服下了紅色膠囊,被徹底‘清理’了。”
“我說了,哪怕他想殺我,我也要帶他走!”我極度不耐煩地說道。
“冒著生命危險,值得嗎?”
“他和我朝夕相處了五年,已不單是我徒弟,經曆了這麼多,他就像我弟弟一般。況且我已經答應了同伴,要親手把他帶回去!”
老人頓了頓,繼續說:“他現在比誰都安全,倒是你,若貿然前去,無異於引頸就戮,你是不怕死,但你的同伴見你回不去,自然也會跑來救你。就算他們不來,總有一天,組織也會派人將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別說是張偉了,就連其他人也將一個個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