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是被凍醒的,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
深冬時節,外麵的雪下的紛紛揚揚,客廳內沒有開空調,溫度冷的驚人。
她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到外麵的積雪已經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隻是看著,就能感覺到漫無邊際的寒冷。
北風呼嘯而凜冽,巨大的落地窗時不時的顫抖,仿佛要被刮下來一般。
沈煙將手掌置於冰涼的玻璃上,感覺那絲絲入扣的涼意從她的掌心開始蔓延,不過片刻,就竄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冷。
這是她唯一的感覺。
偌大的房間內空空蕩蕩的,並沒有容南城的身影。
過了許久,樓下才出現他的身影,男人將車子駛入車庫,然後下了車,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沈煙收回目光,疲憊不堪的回到臥室,倚靠在床頭,目光折射出空洞的光。
過了約莫五六分鍾,就聽得寂靜的氣氛裏響起“哢噠”一聲,然後,臥室的門被打開。
容南城按下房間內水晶燈的開關,強烈的燈光撒下來,刺的她睜不開眼睛。
他看到她倚靠在床頭的身影,意外了一下,“怎麼還沒睡?”
沈煙沒有說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容南城習慣了她在自己麵前這副麻木冷漠的樣子,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他扯下領帶,然後脫了外套,走到床邊坐下來。
他靠在她身邊,身子也微微向後仰去,精致的眉眼間,透露出深沉的疲乏感。
沈煙側頭,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深沉內斂,從不輕易外泄自己的情緒,即便是在她的麵前。
就在她凝視他的時候,容南城忽然睜開了眼睛。
沈煙來不及避開視線,與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男人唇角一翹,聲音淡淡的,“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沈煙沒有理會他的關心,回以他五個字:“我們離婚吧。”
容南城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笑意就那樣凝固住,他挺直背脊,看著她的目光逐漸變得灼熱,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臥室內的氣氛一圈圈的緊縮,壓抑又沉重。
“離婚?”容南城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語氣中,滿是玩味,“沈煙,你不是一心想為你的心上人報仇嗎?怎麼,這就放棄了?”
他說話似乎永遠是這樣一副語調,尖銳而傷人,像是利刃一樣,從來學不會柔軟。
容南城傾身靠近她,伸出手,拇指溫柔的摩挲著她毫無血色的唇,眉眼間的疲乏消失,眼角微翹,換上危險的笑。
沈煙握住他的手,“容南城,你放過我好不好?就當是我求你……”
她說了“求”字。
這種為了解脫而伏低做小摒棄尊嚴的姿態,忽然讓他怒火中燒。
容南城忽然捏住她的下頜,然後抬高,逼迫她不得不與他對視,“放過你?沈煙,你是被我弄傻了?”
她被他捏的生疼,忍著痛意再次出聲,“容南城,我的身、體你已經得到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要的不止是你的身、體,還有你這個人,煙兒……”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低下來,“忍了這麼久,就這樣放棄報仇,難道不會覺得可惜?”
可惜嗎?
沈煙捫心自問,是可惜。
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殺不了他,即便他給過她這樣的機會,她也做不到像這個魔鬼一樣,視人命如螻蟻。
無數個夜晚,她恨不得想要將他千刀萬剮,可是每每這種時候,又總是想起他對她曾沒有底線的溫柔。
她是真的恨他,可是她也是真的下不了手殺他。
那種在絕望中掙紮的感覺,他永遠不會懂。
“容南城,我們離婚。”沈煙閉了閉眼,再次出聲。
明明不過是幾個字而已,可當親口說出的時候,她卻覺得自己正在曆經一種酷刑,每說一個字,都是一刀刺骨的痛。
“不可能。”他的聲音冷如冰棱,壓抑的近乎嘶吼,雙手捏住她的雙肩,用力,將她整個人扯到自己麵前,雙眸灼熱,“沈煙,離婚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你放開我!”沈煙被他捏痛,感覺連骨頭都像是散了架般,她不遺餘力的掙紮,瘋了一般,“容南城,我不報仇了,我也不恨你了,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吧……”
話到最後,已成無力的祈求。
掙紮到最後,她的力氣所剩無幾,微弱的呢喃,“容南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從手術台上救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