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留學博士酸澀“叔嫂情”:回眸嫂子的滿目瘡痍(1 / 3)

留學博士酸澀“叔嫂情”:回眸嫂子的滿目瘡痍

作者:高鼎

劉楓,生於1969年,山東臨沂人,北京大學中文係博士。2000年,劉楓赴美國加州大學攻讀心理學博士,現為該校教授。

日前,劉楓講述了一段感人而苦澀的叔嫂情——

當家的嫂子,失敗的嫂子

1983年4月,父親因胃癌不治去世。那一年,我14歲,哥哥劉樹18歲。早在我三歲時,母親就已去世。這意味著,我和哥哥成了孤兒,兄弟二人要是還想活下去的話,得馬上輟學另謀生計。哥哥說:“劉楓,你得繼續讀書,我去打工供你。這是爸臨終前的叮囑。”哥哥成績很好,馬上就要高考了,考大學是他和父親一直的心願。哥哥眼中有淚。

父親去世前是臨沂市一家中學的高級教師,一生受人尊敬,哥哥總提醒我不要給父親丟臉。我做到了,兩個月後,我以優異成績考入父親供職的中學讀初中,三門課得了滿分。哥哥欣喜不已。此時,他正在臨沂一家餐館做廚工,工資幾乎全給了我交學費和生活費。後來我無意中得知哥哥一邊打工,一邊擠出時間參加自考,我明白了哥哥的恩情。他犧牲了自己,成全了我。我唯有刻苦學習,用一個又一個的高分回報。

1988年,哥哥獲得了山東大學企業管理的專科文憑,此時的他已是臨沂東方酒店的廚師長。經人介紹,哥哥交上了女朋友,她叫薑群英,也是臨沂人,比哥哥小3歲,剛剛幼師畢業,在一家社區幼兒園當老師。

哥哥帶著女友來見我。我真為他感到開心,薑群英不僅漂亮,而且一看就是一個賢淑的好女孩。哥哥很過分,直截了當地對她說:“我弟明年就要高考,考大學根本不是問題,以後還要考研究生,考博士,無論他讀什麼,我都會供他讀下去。群英,你要是不願意被拖累,現在離開我還來得及!”

我以為“嫂子”會翻臉。實際上,她的確生氣了,對哥哥說:“長兄如父,你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要是連這點責任心都沒有,我還能托付終身嗎?”這是我平生以來,聽到的最溫暖的話。我淚流滿麵。

這年冬天,薑群英正式成為了我的嫂子。

1989年7月,我考上了山東師範大學教育係。此時嫂子已懷孕,沒有上班了,一家人的開支就靠哥哥的工資維係。嫂子為了我,省吃儉用,連去醫院做檢查也省了。她母親每來一次,就埋怨哥哥不知道疼嫂子,舍不得給她買好吃的,害得她臉色菜青,雙腿浮腫。嫂子不愛聽這話:“媽,我在這個家地位老高了,他掙的錢都交由我安排,我當家。你要是老這樣鬧騰,以後別來了。”嫂子母親氣急,嫂子生孩子5天後,她才露麵。

9月,我該去濟南念大學了。臨行前,哥哥嫂子和我聊到深夜,哥哥叮囑我在學校不要太節省,該花的錢一定要花,他能供得起我。嫂子的叮嚀比哥哥具體得多,她要我一心放在學習上,千萬不要去打工;如果我有了心儀的女孩,要告訴她,她好給我把關。嫂子要我為她即將出世的孩子取個名字,我感動於哥嫂的恩情,便說如果是男孩就叫劉恩,女孩叫劉情。

這年11月,嫂子生下女兒劉情。兩年後,嫂子又生下兒子劉恩。添了兩張嘴,又要供我讀書,家裏的經濟壓力更大了。劉恩三個月大,嫂子就給他斷奶,送給了外婆帶,她把女兒送到幼兒園,開始上班了。嫂子自從進了我們家,就沒化過妝,買過一件首飾。這個家她當得“失敗”。她用失敗,詮釋著“長嫂如母”。

1993年3月,我獲得了攻讀研究生的機會。哥嫂非常高興。哥哥給我打了一個很長的電話,他說清明節時,他要好好地祭拜一下父親,他的小兒子給他爭了氣。我泣不成聲,父親泉下有知,一定不會隻為我的成才高興,他一定會更欣慰於哥嫂對我的付出。他的長子和長媳,含辛茹苦,亦如我的父母。

我沒有想到,這竟是我和哥哥的最後一次對話。

嫂子的“拒婚之辱”,嫂子的“三嫁三離”

1993年4月12日晚上,哥哥喝了一些酒,騎摩托車下班途中,在一個拐彎路口撞上了一輛麵包車,因顱腦受損當場身亡。得到這個噩耗,我痛得近乎麻木了。我不知怎麼回的家。年逾七旬的爺爺和幾個伯伯姑媽都趕來了,每一個人都肝腸寸斷。唯有嫂子大慟無淚,她勸著已哭得幾近暈厥的我:“弟,嫂子知道你命苦。現在你哥沒了,你還有嫂子,我是你一輩子的親人。你別哭壞了身體。”

我認為嫂子在強作堅韌。還讀什麼書呀,哥哥的孩子一如當年的我,我這個當叔的必須將他們摟在懷裏。這些年,哥哥和嫂子為我付出太多,好在我馬上就要畢業,報恩的時候到了。以後我必須扶持侄女侄兒,把哥哥的恩情傾注在兩個孩子身上。研究生絕對不能再讀了,大學一畢業就趕緊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