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嗎?”公子說道。
“哪裏哪裏,隻是怎麼好意思拿你的東西。”
“叫你拿著就拿著,你不用謝我,我剛才也沒有謝你,朋友之間談謝就太輕了。”
王德元知道再不拿著就卻之不恭了。於是伸手接過來。他也不再說謝。公子說的有道理,就像他和康勝,互相幫忙,口上從不說個謝字。
“我姓方!叫我方公子便是。”方公子道。
“方公子好,在下王德元!”
公子掏出銀子付了書錢,王德元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見公子向他身後示意兩下說:“你朋友來找你了,告辭。”便轉身離去。王德元回頭一看,果然是康勝找上來了。
康勝說:“你讓我好找啊,那麼好的雜技不看怎麼跑這邊來了。”
德元說:“天不早了,我們這就回去,邊走邊說。”
康勝點頭答應。
王德元邊走邊回頭看了看遠去的方公子。
方公子走了一段路程,也回頭看了看,這時王德元已消失在人海中。他邊走邊想,這趟來沁州沒什麼好玩,隻是能碰到這麼一個鄉下小子還挺有意思。摔玉不關他的事,他偏要管,這和他摔玉沒什麼兩樣,想到這裏不由笑了出來。他喜歡看書卻沒得書看,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又想到他拾金不昧,可見人品不錯。一天和他發生這麼多事,真是巧了。就算這次來沁州沒有別的收獲也不枉此行了。
這裏說說這位方公子吧,其實是女兒身,名叫方若蘭,是太原府最大的絲綢商家一品紅老板的獨生女兒。母親宋紫寧,娘家在沁州,是父親年輕時在沁州做生意認識的。後來隨父親嫁到了太原府。方若蘭這次從太原來這裏,為了出行方便就扮成一位公子。方若蘭雖為女兒身,卻生性好動,對女性的三從四德之說甚為反感,從小喜歡讀書寫字,卻對女孩的針線活毫無興趣。現在長幫父親打點生意。方業明就這一個女兒,對她奉若至寶,百般嬌寵。方若蘭雖淘氣卻很明事理。這讓方業明對她更加溺愛。也消除了沒有兒子的遺憾。方若蘭聽說祖父要組織一場辯論,特意趕過來湊熱鬧。父親阻攔不住,隻能由著她,再說這次辯論會聚集當地各行各業人物,說不定能物色一位好女婿。於是挑了兩個精明能幹的手下陪送過來。
回到家裏天色已晚,王德元回憶了當天發生的事。摔玉的事誰對誰錯沒有證據還不能下結論,雖然對方公子第一映像很不好,後來又覺得他摔玉無利可圖,最大的可能就是正義感所致。所以隻能擱一邊不去多想。雖然交到一個朋友,可並沒感到多大喜悅,他明白自己與方公子的地位差距懸殊,怎能成為朋友?這隻是方公子感謝他的一種方式罷了。沁州那麼大,以後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所以不能太當真,還是擱一邊吧。
得到這本《貨殖列傳》王德元興奮不已,自己讀的書都是借來的,道觀裏的書讀完以後,他向村裏有藏書的長輩借,藏書最多的就是村裏唯一的張先生了。他借的次數多了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康勝理解他的想法,想盡辦法去向先生借,借來自己也不讀,直接拿給德元。這些書中有特別喜歡的,德元會抄下來。家裏的手抄本很多,但沒有一本真正的書。今天得到《貨殖列傳》,他如獲至寶。而且書中思想新穎,給他思想開辟了一條新道路。在商業的認識上,他就和自己的師父玄誠有所不同,這本書讓他有了佐證,原來古人早有主張用商業來富國利民的。這使他的信念更加堅定。孟家思想主張利國利民,那麼除了考取功名,治理一方百姓,還有可走的路嗎?考取功名需要時間,而自己的家庭情況是不允許。就算是能考上,現在連進京的盤纏都沒有,他隻能放棄,這也是明智之舉。這段很久的時間裏,意識裏很朦朧,他是在找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這本《貨殖列傳》讓他豁然明朗,他找到了自己以後要走的路。這對國家、人民、和個人而言,是一個最佳選擇。
王德元自己沒有注意,這十年裏,學習和練字是他的主要生活,雖然也在維持生計,但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學習。因此,他的知識和書法水平頗有根基。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的讀書人,隻是村莊太過狹隘,見識也有限。這趟進城的所見所聞,激起了心中的波瀾,他向離巢的雛鷹,還能一直窩在家裏嗎?
這晚,他把《貨殖列傳》讀了足足兩遍,有些重要段落反複品味。在他的思維上,建立了一套新的認識體係。他久久不能入睡。他決定要走出去。後天的辯論會他要去看看,是增長見識的好機會,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