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臘月二十九了,明天除夕。城裏家家忙的不亦樂乎。店鋪都上了板子。各店的雜工能回的回,不能回的隻有在思念裏和家人團聚。德元和康勝沒有回家。貓在宿舍,街上冷冷清清,外麵天氣冷,自己就這兩間件單衣,幹活時倒不覺得冷,可一閑下來才明白這是冬天。倒是個看書的好機會。突然,有人敲門。打開一看,這人好像不認識。
“你們是王德元和王康勝嗎?”來人語氣高傲,高高在上。好像問別人是一種施舍。
“是啊,有事嗎?”
康勝也不客氣。
“馬掌櫃讓你們過去,跟我走吧。”原來是沈府的下人,感覺自己的地位比他們兩個優越些,來找他們似乎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又好像自己是馬掌櫃本人。
穿過幾條大街,幾個轉彎。來到了沈府,走進後院,發現院裏聚了好多人。可沒一個閑著的。他倆來到馬掌櫃麵前。
馬掌櫃命令道:“這裏人手不夠,你倆在這裏幫忙,做事千萬小心,別捅婁子!”
在他看來,叫他們幫忙是他們的榮耀。轉身喊道:“趙管家,這是我們店裏的夥計,你盡管使喚。”
趙管家正要安排下人去別院殺豬,一聽馬掌櫃叫喚,轉身朝他倆看了看說:“好啊!”正要回頭,發現麵前這小夥挺麵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也不值得去多想。那邊安排妥當,就走過來,說:“你倆先把這一堆燈籠糊好,這邊有紅紙。”他倆這就動手開始了。糊燈籠其實挺簡單,盡量少點皺紋就好。他倆家裏過年都糊,所以幹起來挺順手。
“這對聯還沒寫好呢,馬掌櫃,你的字不錯,你來寫吧,這麼多房間你可得寫好一陣子呢。”
“我來將就著寫吧。”馬掌櫃謙虛了一下,因為每年寫聯都是他義不容辭的事。這也是他表現機會,對主家做些別人都做不了的事也是一種重用。於是叫來兩個下人,搬來一張桌子,一個折紙,一個磨墨。馬掌櫃雙手背到後麵,微閉眼睛,半仰起頭想著書寫的內容,看上去很有學問的樣子。
寫對聯也是文化體現,家家比較重視。貼出去左鄰右舍都會對比並討論一番。聽說寫對聯,秀兒連忙去前院叫老爺和太太過來看。
一切準備就緒,馬掌櫃提筆就寫。可提到半空的筆遲遲不肯落下。他思索一會兒,又把筆放回去。圍觀的下人以為還沒想好要寫的內容。
馬掌櫃直起身子,轉身說:“德元,燈籠讓別人糊,對聯我來說,你來寫吧!”
此言一出,院裏所以人包括趙管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這個土裏土氣的夥計還會寫字?甚至比馬掌櫃寫得好?這不太可能吧。是不是馬掌櫃說錯話了,這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等著事情的變化。
王德元在道觀除了讀書就是寫字,對古代王羲之等人的書法有深刻的研究。寫字他是有自信的,可叫他一個下人寫對聯不知道妥不妥。
馬掌櫃明白眾人的意思,接著說:“德元,你來寫。”
這下眾人才知道自己沒有聽錯。趙管家覺得馬掌櫃這麼說自有他的道理,雖然很好奇,可也不多問。
王德元在衣服上擦擦手走過去,沒顯得膽怯,說:“那我試試,不行您再來。”
他看看筆,筆肚飽滿,筆鋒尖銳,真是一支好筆。一模這張寬大平整的紙,綿軟而又厚實。這上等紙筆他也是初見。心中默讚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
馬掌櫃知道這是客套話,仰起頭朗朗說道:“和順一門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眾人沒在意馬掌櫃,所有眼睛直直的盯著王德元。周圍一切都靜止了,隻有王德元動手調著毛筆。他在懷疑與期待中提起了筆,姿勢優雅,動作嫻熟。看,落筆了,壓紙的竟然忘了把紙往前拉。隻見筆如遊蛇來去擺動。時而緩慢,時而急速。手與筆渾然一體。似乎不經大腦控製,沒有思考的停滯。起起落落間,一副對聯大功告成。
好一副對聯,筆力遒勁,力透紙背。如行雲流水卻不顯輕浮,剛勁有力卻不顯沉重。有粗有細,連綿起伏,氣勢磅礴。掌櫃與管家是字裏行家,遠近來回觀賞,感覺如一波大浪湧來,自己卻被淹沒在這大浪之中。真是自愧不如啊!以前的自信與驕傲蕩然無存。馬掌櫃初時見到的小字,不能發揮這種大字才有的雄宏的霸氣與氣吞山河之勢。其它圍觀者看看字又看看掌櫃和管家,卻等不到他們的一句評價,隻看到臉色時喜時憂的變化。掌櫃和管家想的太多,竟忘記了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