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寂靜的老屋,獨自坐落在半山腰圍,四周茂密的青竹,隨著陰風陣陣,竹葉悉悉簌簌地如人低語淺唱。
老屋有著細弱的燈光微耀,時不時閃爍一下,隨著風動律令。
張某握著外婆枯瘦的手,心痛地看著外婆呼吸短促地喘氣,隨著自己的手被外婆抓的越來越痛,外婆猛的起身,將張某的耳朵貼著嘴邊,顫抖的說著幾個字。
“他們,他們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還沒等張某回神,外婆鬆開了張某的手,徑直僵硬的躺倒了下去。
那臉色發黑詭異的笑著,眼瞳翻白不肯閉上,長吐一口氣。
“我。。會。。。回來的!”
張某在外婆臨死前見到的這一幕,打破了他對於死的美好定義,解脫,安樂,輪回,都不足以填補從此天人永隔的恐懼和閉眼後的無邊黑暗。
最後那一刻,外婆顫抖的抓緊張某,渾濁的眼淚和哆嗦的動作,莫名其妙的話語和死前詭異的笑臉以及不瞑目的眼神,讓張某內心五味紛雜。
屋內傳來一陣陣嚎哭,椎心泣血。當張某再進去房間,張某外婆的屍體已經穿上了福壽花紋的壽衣,頭下枕著一對尖角枕頭,墊的很高,乍一看去,像是坐著一般。張某輕輕的拍了拍自己母親的背,略作安慰後,便跟隨著張父去布置靈場了。
南方小鎮,對喪事的辦理較之喜事更為隆重,或處於孝心,或處於爭風。但無論怎樣,都會擺靈場,邀請道士做法事。在家放置幾天,邀請親朋好友,鄉裏鄰居來家祭奠。
張某的父親就是桃花村的法事道士,專為死人超度的職位,但因其不是正規道門宗派,且娶妻生子,被村人戲稱野道士。而受製財力,村裏人很難請的起正規道士,於是,這些野道士在祭祀,超度法事上,尚且能討一碗飯。
因著親人不幹喪事的原則,張成剛第二天將自己做法事的道士朋友都請到祖宅,準備做一場大法事。人來齊,不到片刻就將整個法場布置好。法場在靈場左邊,鑼鼓嗩呐放置停當,杯茶盤食放置妥當,便開始鑼鼓升天。
整個法事有條不紊的進行,親朋好友紛紛來吊禮,家裏鄰居老人也落座紛紛聽道士的超度經文。哭聲,鑼鼓聲,鞭炮聲,話語聲,交織在一起,讓悲傷的喪事熱鬧非凡。
張某外婆育有一子一女,女為張某母親長孫蔚,子為張某舅舅長孫房。聽母親長孫蔚的說法,舅長孫房天生啞巴,無法言語,時至四十好幾也未曾婚育。故而此次喪禮,盡是張父張成剛全權負責,說不得張某也忙得暈頭轉向。
正待應和張成剛屋內的呼喚,張某突覺得肩膀被一隻手掌壓住。轉身,卻是哥哥張大,驚呼一聲“哥,你來了!”
張大原名張達,也是父輩的殷切期盼,而這期盼也成了真,張大在外麵混的風生水起。在桃花村也算是成功人士,車房妻子一樣不差。“走吧,帶我進去。”張大摟過張某的肩,並身向靈場走去。
張大拜過靈位,來到外婆屍身放置處,安慰了一番張母,隨後被張成剛叫了去。應是商量著法事的費用問題。
不知覺,一天的喧鬧過去,夜色開始籠罩了祖宅。張某外婆的祖宅,是一個被稱為世屋的地方,三麵環山,房子坐落唯一出路口,故而被避世一般阻隔了其他鄰裏鄉親。而屋背後則是世屋村祖墳聚集地,加之茂密的青竹林,若不是鑼鼓依然,卻也是被這陰森滲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