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著莊上送來東西,黛玉寫了幾個菜譜,又聽聞箏幾人來回話,新年的份例服飾、裝飾都已經送來了;金銀裸子和銅錢也都備好了;新年每天的菜式也擬了單子……黛玉邊翻著單子,邊點頭,一一確認。
然後又想起了有了身孕的澤清和澤儀,讓廚房做些補品,拿些新鮮的果蔬和野味給她們送過去,轉告她二人安心在家休養。
話說到了年底,賈府裏最忙的莫過於鳳姐,晚飯後還在花廳聽著管家娘子們回事,這個說府裏定製的新衣已經送到了,等著領銀子結賬;那個又回姑娘們的胭脂水粉送來了,另一個又說新年火燭燈籠炮仗都送來了要支銀子付款……鳳姐一一打點。
平兒從外麵掀起簾子進來,看著鳳姐圍著灰鼠領子靠坐在軟榻上,麵帶疲色的揉著太陽穴,不禁勸道:“奶奶,這年節雖忙,但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家是大夥的,身子才是你自己的!”
說完,她拿過鳳姐的手爐添了些炭火,才又遞給鳳姐拿好,把鳳姐麵前的茶水也換成了熱的。
“我也想休息,可你看看這一大家子的事兒,各個都跟在後麵催著,哪一樣慢了一二,太太就又該讓人過來問了!”鳳姐接過暖爐,歎息一聲:“外頭的事也多,你二爺也是腳不著地的,今天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讓人把飯菜放在爐子上熱著些!”
兩人正說著,這時候周瑞家的進來回事,說是來問年禮的事。鳳姐應了就先打發她回去了,想著這兩日外麵送進來的二百兩銀子已經用完了,便讓平兒去賬房再支取一次,順便問問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一炷香的時間,平兒就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讓鳳姐皺緊了峨眉。
“怎麼就剩這麼點兒銀子了?!”這讓鳳姐真的感到了為難。
“誰不說呢!我聽見這個數兒也嚇了一跳!”平兒臉色也很凝重,除了王夫人鳳姐,她算最清楚賈府平日花銷的人了,“我悄悄的問了賬房的管事,聽說這幾日外麵的花銷也不小,光大老爺二老爺在請客訪友上麵已經支出去不下千兩了!再者,今年莊子上的出息現在還沒到,這個月的菜肉煤炭的,都是從帳上領的,所以就更緊張了些!”
“我說呢,上個月底帳上還有七八千呢,從我這裏出去的都是有數兒的,不過兩千出頭兒,怎麼就花的這麼快!”鳳姐白了一眼,歎道“這好幾個大份兒的年禮還沒辦呢,賬上竟然隻有不到三千兩了!要知道,光是新年除夕一天的酒戲錢,便要個兩三千兩的。正月裏的酒席就是儉省著辦,那天不得個四五百的?還有正月裏走親戚也要備禮,年節的賞錢、這個月和正月的月錢,還少不得要應付宮裏那些打秋風的公公呢!不到三千兩,可夠幹什麼呢!”
平兒聽了鳳姐的話,自然明白她的難處,但也無計可施,隻是靜靜的聽著。
鳳姐扶著額頭想了想,在心裏有算了算,便叫上平兒,往王夫人那裏去。
到了王夫人主屋,鳳姐示意王夫人將下都遣了出去,等到隻剩她們兩人了,王夫人便開口道:“可有什麼事?”
鳳姐看了王夫人一眼,有些憂慮的抿抿唇道:“太太,我今兒讓平兒到賬房上看了看,賬上竟然隻剩了兩千多銀子,這可夠幹什麼?咱們還有好幾大份兒的年禮還沒備呢,這光新年那一天的酒戲也不止這兩千兩啊,還有各府年酒、新款金銀裸子、散眾的賞錢,這個月府裏的月例銀子,好幾個大宗都還沒著落呢!眼見著已經二十一了,今年莊子的出息也還沒到,我這急的不行,就隻得先來和太太討個辦法了。”
“什麼都沒準備呢?錢怎麼花這麼快?我記得月底報賬的時候,還有七八千呢!”王夫人皺了皺眉,看了鳳姐一眼。
“太太,月初到現在,咱們後宅的花銷,就置全府上下的新衣,首飾、胭脂,還有新年要用的炮仗對子裝飾之類的,經我手的銀錢都還沒超過兩千,我雖然怕委屈了老太太和太太們,但也是能省就省,能免就免的了!隻怕是外麵需要走動的多,花銷大了也未可知!”鳳姐有些委屈,
“也難為你了,咱們府裏今年來往的人情多,花銷難免大了些,銀子不湊手是難免的,今年那莊子上的出息也還沒到,便更緊了些。不過,出息送來了也不過是六七千兩,你剛剛說的這幾項怕是還填不上的,確實艱難。”王夫人搓著手裏的佛珠,看向鳳姐道:“你姨媽那裏,娘娘省親的時候,咱們已經挪了二十萬銀子,再不好開口的,王家那邊也還有幾萬的窟窿,眼看著要過年了,也開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