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叫過鴛鴦來,吩咐道:“你把那石頭盆景兒和那架紗桌屏,還有個墨煙凍石鼎送過來,這三樣擺在這案上就夠了,再把那水墨字畫白綾帳子拿來,把這帳子也換了。”
鴛鴦答應著,笑道:“這些東西都擱在東樓上的不知那個箱子裏,還得慢慢找去,明兒再拿去也罷了。”
賈母道:“明日後日都使得,隻別忘了。”便不再提,隻帶著一眾人,一徑來至綴錦閣下。薛姨媽和寶釵二人本就因著薛蟠生病,焦心不依,今日進園來,還是因為賈母和王夫人的邀請,怕掃了賈母的興致,不好拒絕才來的,隻沒想到吃了這麼大的個排頭,臉色都難看的緊。連著王夫人心裏也升起了怨氣,沒了好臉色。
到了綴錦閣,文官等人便上來請安,因問“演習何曲”。
賈母道:“隻揀你們熟的演習幾套罷。”文官等下來,往藕香榭去不提。
這裏鳳姐兒已帶著人擺設整齊,上麵左右兩張榻,榻上都鋪著錦湃佤。每一榻前有兩張雕漆幾,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葉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圓的,其式不一。一個上麵放著爐瓶,一分攢盒,一個上麵空設著,預備放人所喜食物。上麵二榻四幾,是賈母薛姨媽,下麵一椅兩幾,是王夫人的,餘者都是一椅一幾.東邊是劉姥姥,劉姥姥之下便是王夫人.西邊便是史湘雲,第二便是寶釵,第三便是黛玉,第四迎春,探春,惜春挨次下去,寶玉在末.李紈鳳姐二人之幾設於三層檻內,二層紗廚之外.攢盒式樣,亦隨幾之式樣.每人一把烏銀洋鏨自斟壺,一個十錦琺琅杯。
大家坐定,行了一巡酒令,飯後眾人略作歇息,喝了一盞茶,來到了櫳翠庵,妙玉先接待了眾人,就拉著黛玉和寶釵衣袖進了內堂,寶玉也悄悄跟上,黛玉也不言語靜靜的坐在妙玉的蒲團上,聽著她和寶玉討論如何處置劉姥姥用過的杯子,眼裏掠過諷刺。
端詳著手裏半舊的杯子,形似缽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鐫著‘點犀’,黛玉微笑不語,然後輕輕端到麵前輕嗅,讚了聲茶香,便和幾人閑聊幾句,等二人茶盡了,就約著寶玉寶釵一起離開,妙玉見黛玉根本沒吃一口茶,看著黛玉冷笑道:“林姑娘是覺得這茶不好,入不得你的口嗎?”
黛玉慢慢的轉過身,直視著妙玉的眼睛輕笑道:“妙玉你的茶好,杯更好,我林黛玉是個俗人,我看那盛著茶的杯子也算是難得了,我若用了,怕是可惜了那杯子。多謝款待,我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朝她微微點頭,也不等她回話,輕輕轉過身離開。寶釵見此,也忙向妙玉告辭,也跟著離開。寶玉見了黛玉今日風姿更是想起深藏的那段心事,也恍惚的跟著離開。隻餘妙玉獨自在庵中靜立,回想黛玉的這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