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仁軒一聽到這話,明白周教授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立即回答道,“沒有,現在不是采訪,純屬我們私聊。”
周教授鬆了一口,拿起筷子夾著飯菜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後說道,“你說得沒錯,當年張獻忠就是在岷江梅縣江段被伏擊,幾乎全軍覆沒,這段曆史在《清史》中都有記載。”
“據說當年張獻忠兵敗於此,有大量的金銀財寶隨船沉入江底,而且民間也有傳說,說張獻忠除了埋藏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外,也隨軍帶走一批,作為軍費,這裏發現的會不會是張獻忠隨軍帶走的這筆金銀呢,而不是傳說中的寶藏?”楊仁軒接著談到。
“太對了!太對了!”周教授再次放下筷子,拍了一下大腿後,對楊仁軒興奮地誇獎道,“小楊,你非常有見地,比我們隊裏的那些專家都強,我也是這麼認為。”
“那你們為什麼將這裏結論為張獻忠埋藏的寶藏的遺址,還申請‘張獻忠沉銀遺址’呢?”楊仁軒好奇地問道。
“這個整個專家做出的結論,我隻能代表我個人的意見。”周教授臉色尷尬地繼續聊道,“大家都一致認為這就是張獻忠藏寶的地方。但我覺得認為絕對不是,張獻忠寶藏可是世界第三、亞洲第一的寶藏,和現在發掘出來的差了太多。”
“那為什麼還要申請這裏為‘張獻忠沉銀遺址’呢?”楊仁軒疑惑地問道。
“現在不是采訪吧?你不會在錄音吧?”周教授特意問道。
“當然,現在不是采訪,完全是我們兩個私聊。”楊仁軒拿出關了的錄音筆放在桌上,繼而說道,“我也是青岡棒迷,現在是我們兩人在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另外,報道以考古隊正式結論為準,在報道發稿前,我也會將報道發給你審核。”
聽楊仁軒這麼說,周教授在知音麵前,沒有什麼好隱晦的,一下子,整個話匣子全都打開了,剛剛不方便說的全都開始說了。他接著聊道,“隊裏有些專家提出的意見是,寶藏有可能隨著水流衝走,而且打撈隊也在核心發掘現場幾公裏外的下流打撈上來一些金銀等文物,還有些專家認為,數百年來,可能有些財物已經被當地村民,還有盜墓賊們打撈走了,隊裏的專家及相關部門都非常支持這種意見。要說他們意見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我始終認為,這兒絕對不是張獻忠藏寶的地方。所以,在申請遺址的時候,在我一再堅持下,才改成‘張獻忠沉銀遺址’,而不是‘張獻忠藏寶’遺址,這樣,以後問題,還可以更正。”
“無論如何,這樣做出結論,始終都太草率了。哎!”周教授感歎道,“現在社會的風氣就是這麼浮躁,能夠沉下心來做學問的人越來越少了,大家都想快點有個結論,能有個大的考古成果。到時候,科研成果、職稱……哎!不說了,不說了。”
看著眼前這位如此敬業的老教授皺著眉頭拿起筷子,咀嚼著放入口中的飯菜,楊仁軒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劣。今天,他來這裏並非真心采訪張獻忠寶藏發掘一事,隻是借此探尋張獻忠寶藏的線索,楊仁軒的心裏充滿了負罪感。
“既然有異議、有爭論,那相關部門應該不會這麼塊接受考古隊的結論吧?”在周教授和楊仁軒熱烈地討論時,已經吃好的飯坐在一旁的的趙默禹聽了這一席話後,開口問道。
“啊……嗬嗬……”周教授握著筷子點了點趙默禹,苦笑道,“孩子,你太幼稚了。什麼是相關部門,相關部門具體到人,還不是各個領導,他們搞行政的,能對業務的事有多少了解。更何況,他們更想有成果,而且是大成果。”
“為什麼啊?”趙默禹充滿疑問地追問道。
“有了成果,申請下來‘張獻忠沉銀遺址’,接下來可以開發項目就多了,比如說旅遊吧,這裏馬上就可以打造成旅遊基地,而且可以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成果有了,地方經濟發展了,相關部門有了業績,準確地說,相關部門的領導有了業績,他們的前途也就有了。你說,他們的心不是更加著急。”
聽到這裏,趙默禹似乎聽懂了些什麼,他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默默地看著老教授一口一口地吃著“苦澀”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