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了。
那一日幾乎整個城裏都在討論這件事,人人的門前都高高掛起一盞紅色燈籠,家家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章珊特地打扮了一番,描眉點唇,穿上了一身淡粉色的紗衣,將她還稍有些稚嫩的臉上襯出了幾分媚意,更是多出了一種別樣的致命的誘惑。
那種誘惑是少女氣息與女人的嫵媚並存的罌粟花,也是深淵,一旦墜落,便永遠無法逃離。
大早上的林禦便不見人影,所以最後是章珊一人去赴約。
剛一報上自己的名字,便有那一日她去醉眠樓見到的那位宮女將她帶到了公主的房間去。
當見到今日格外嫵媚動人的公主的時候,章珊的心裏升起了一種內疚感。不管怎麼說,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無辜的,而且今日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將在幾個時辰後,被她給親手毀掉。
可是……
這種事情她卻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章珊算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一方麵會厭惡自己的某些行為,另一方麵卻又孜孜不倦的繼續做著。
所以章珊很快便壓抑下去自己心頭的那種不適的感覺,勾起一個笑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姐姐今日好生美呢。”
這句話說的卻是實話。
公主雖然長相不算美人兒,卻因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一身雪白的肌膚被那大紅色襯得透出幾分紅,連平凡的長相都透露出幾分媚氣來。
這句話出口之後,果不其然公主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忙伸出手去拉住章珊的手,笑道:“那玉鐲昨兒個果不其然成了白玉鐲,我當下便派了月兒送到了謝府來,讓他戴上,卻也不知道他究竟戴上了沒有。”
章珊微垂的眼瞼,遮擋住泄露了幾分情緒的眼瞳,微微抿唇一笑:“謝公子與姐姐您恩恩愛愛,情投意合,自然會聽姐姐您的話,姐姐無需擔心了。”
“哎,我當然不是擔心。”公主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女兒家的怯意,“我……我就是有幾分緊張罷了,總歸這種事情是第一次,還是有些害怕的。”
章珊又拉著公主的手安慰了好幾句,接下來的時間便一直在整理頭飾,描眉畫唇,忙得不亦樂乎。
章珊畢竟是女方的賓客,所以並不敢出去溜達,更怕自己溜達溜達著遇上了謝父,那事情便要毀於一旦,所以呆在這裏算是最好的選擇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章珊總算聽到了外麵吹嗩呐敲鼓的聲音,忙調侃道:“新娘子得去繞城一圈嘍,我就在這屋裏待著等開場了啊。”
公主紅著臉遮上紅蓋頭,一步一步的往外麵走去,房間一下子便沉默下來。
接下來,等時機一到,她便可以開始行動了。
約莫又過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嗩呐聲重新落入耳中,章珊知道這繞城卻是結束了,接下來就要拜堂了,連忙從房間裏溜了出去,在女賓的一方站著,等待拜堂儀式的舉行。
果不其然,過了不一會兒,謝逸盛牽著蓋了紅蓋頭的公主的手,從外麵走了進來。
端是看謝逸盛那小心翼翼護著公主的模樣,任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以為他是個如何疼愛媳婦兒的好男人,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他那張人模狗樣下麵的禽獸內心。
章珊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母親又哭又鬧叫罵發瘋的模樣,眼裏閃過了一絲戾氣。
許是章珊的視線太過熾熱,吸引了謝逸盛的注意力,當與章珊對視的時候,謝逸盛的眼裏閃過了一絲驚豔,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章珊在心底冷笑一聲。
“一拜天地……”
謝逸盛攙著公主的手跪了下去。
“二拜吾皇……”
兩人對著估計是皇城的方向拜了下去。
“三拜高堂……”
章珊的視線落到坐在最上麵的謝父和謝母身上,兩人俱是一臉喜氣洋洋的模樣,或許壓根就沒有想到章珊會在這裏,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夫妻對拜……”
謝逸盛和公主俱是彎了彎腰。
“送入洞房……”
章珊挑了挑眉,趁這個時機,偷偷的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可就在章珊剛剛溜到長廊的時候,熟悉的身影猛地落入視線當中,章珊當即就定在了那裏。
“林禦?”章珊瞪大了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林禦,心下一片茫然。
今日的林禦並未穿他平日裏最愛的白色與灰色,反倒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衫,而那布料看上去似是錦布,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
章珊的心底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戒備:“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