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

作者:樊娜

幸福像退潮一樣逐漸消失

3年前,我毅然決然地離婚了。前夫性格有極大缺陷,高興的時候把女兒舉在脖子上,生氣的時候上來就是一通暴打,女兒小小的身體上經常帶著青紫的傷痕。我給了他無數次機會,盼著他能悔改,但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我終於無法忍受,和他走進了民政局,4年婚姻就這樣被判了死刑。離婚的時候,親戚朋友都勸我放棄女兒的撫養權,他們說離婚的女人再帶個“拖油瓶”,以後想找個好男人太難了!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我怎麼能把女兒留給那個成天打她的爸爸?那我還算個母親嗎?我怎麼對得起她?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哪裏來的能量,一絲都不猶豫,要了女兒。每天我早出晚歸,拚命掙錢,就是想證明給別人看:我是單親媽媽,但我能行!

離婚一年後,開始有人給我介紹對象。我沒有拒絕,一個女人獨自帶孩子有多少心酸,我不想再細說了,誰都知道。漫漫長夜裏,當我逐漸從離婚的傷痛裏平複,我知道我仍然憧憬愛情,仍然渴望溫暖的家庭。

可這一路相親下來,見了不下20個人,就沒見到一個靠譜的。要麼就是四五十歲離異喪偶的,要麼見了我就問:“把你女兒給前夫,咱倆再生一個。”見得越多,我的戒備心就越重,自卑感也像漲潮一樣在心裏蔓延,是不是幸福就這樣把我拋棄了?

我逐漸絕望,再有人介紹,我都找借口搪塞過去。我害怕聽到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問我:“你為什麼離婚?你為什麼不把孩子給前夫?”回答過一遍、兩遍、無數遍,但從沒有人理解我。親戚朋友開始為我著急,說我當初應該“狠下心腸”。煩躁和壓力逐漸將我淹沒,那段日子,我經常失眠,望著窗外無盡的黑暗,仿佛就像我未來的人生。

去年春天是離婚後我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春天,大學時的男友齊濤通過校園網重新聯係上了我。當年畢業的時候,因為我無法留在他家的城市,我們的戀情遭到他父親的極力反對,於是分手。他說,這麼多年,他也斷斷續續談過幾次戀愛,可心裏忘不了我,仍然覺得我是他的最愛。如今他父親患肝癌去世了,再也沒有人反對我們。齊濤來到我的城市,要和我重新在一起。我答應和他複合的那個晚上,他說:“我會對你和孩子都好的。”這對每一個單親媽媽來說,都是最美的情話,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可甜蜜為什麼這麼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爭吵就無孔不入地席卷了我們,幸福再次將我拋棄。

那句話是我心中的刺

齊濤來到我的城市後,我們住在了一起。他對妞妞真是好,給她買新衣服、陪她玩、給她講故事,甚至專門給她布置了一個粉色的“公主房”。齊濤是個心細的男人,他同事給女兒買漂亮的小發卡,他也會給妞妞買回來。看著他的努力,我特別感動,見慣了那些自私的男人,我覺得齊濤世間少有。

可慢慢地,我們都發現,妞妞對齊濤的付出並不買賬。因為被打和父母離異,妞妞變得非常內向,很少說話,在幼兒園也不肯和別的孩子玩,總是自己待在角落裏。齊濤給她讀書、陪她搭積木,她倒沒什麼反應,可一到晚上,她就從“公主房”裏跑出來,要麼發瘋似的砸我們的屋門,要麼就無聲無息地走進來,像個小鬼魂似的站在我們床邊,經常把我們嚇一大跳。我不止一次對妞妞說:“齊叔叔就快要成為你的爸爸了,媽媽當然要和爸爸住在一起啊!”可妞妞怎麼也不聽,晚上隻要我不陪她睡,她就要鬧上半宿。齊濤為此特別沮喪,他問過妞妞:“妞妞,你是不是不喜歡叔叔給你布置的房間啊?”沒想到妞妞抬頭就說:“不喜歡!”我馬上斥責妞妞沒禮貌,可她卻撲上去咬了齊濤一口。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帶妞妞逛公園,妞妞怎麼也不肯自己好好走,非要我抱著。齊濤見我實在抱不動了,就把妞妞抱到地上,哄她自己走,可妞妞一直大喊大叫。齊濤沒辦法,把妞妞抱起來,但妞妞一把就抓破了他的臉,還大叫:“你是誰啊!我不讓你抱!”我忘不了那一瞬間齊濤的表情,我知道他寒了心。

沒幾天,齊濤去買了小推車,跟我說:“以後去公園推著妞妞吧。”就在我為此感動時,卻突然接到了前夫的電話:他再婚後妻子無法生育,想把妞妞要回去!那天晚上,齊濤對我說:“要不你把妞妞給前夫,咱倆再生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