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燕太太手中的碗毫無意外地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碎裂的聲音。
“你說什麼？”她哆哆嗦嗦地盯著燕長意，眼底的所有得不可置信一瞬間全部化作為憤恨，“你再說一遍！”
燕長意坐在輪椅上，神色平靜地看不出一絲波瀾，卻也是最無情的模樣，“雅蘭，你我都是即將六十歲的人了，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燕太太稍稍朝他跟前走了兩步，依舊揪著自己剛才的問題不放，“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要跟我什麼？”
燕長意墨黑的雙眉微微蹙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蜷成了拳頭，“我說，我們離婚。”
燕太太的瞳孔驀地收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緊緊抿著的嘴唇微微朝著一邊上斜，顯得有些猙獰，“離婚？你說，你要跟我離婚？”
燕長意沒有說話，可是篤定的神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燕太太不可思議地嘲諷一笑，“你也知道我們都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了？你再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你跟我說要離婚，離婚的理由是什麼？”
她指著穿著一身家居服，顯得有些狼狽頹廢地坐在輪椅裏的燕長意，每一個字都顯得是那樣的譏誚而諷刺。
燕長意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淺淺歎了口氣，“我們在一起三十多年了，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從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個錯誤嗎？我們這個歲數，未來的人生也沒有多長，我不想這樣的錯誤再繼續下去。與其相互折磨，不如放各自一個清淨。”
“三十多年過去了，你才跟我說當初在一起是個錯誤是嗎？”燕太太朝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燕長意，是因為現在你覺得我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燕溪也不在了，你無牽無掛，如今你也已經退休，我們家再也沒有你可利用的地方了，你終於可以向我提出離婚，將我一腳給蹬開是嗎？燕長意，你這算是什麼？”
燕長意的手突然狠狠在輪椅的扶手上拍了一下，“我利用了你什麼？周雅蘭，你我都活了一把歲數了，為什麼離婚，你心裏不清楚嗎？好聚好散，該是我們給彼此這些年來日子的最好的體麵。何必要將話給說的這麼不堪，將所有難堪的事情都放在台麵上來講？”
他的氣勢懾人，可燕太太絲毫沒有被他生氣的模樣給嚇住，反而是十分淡定地反問，“我不清楚。燕長意，我請你跟我說清楚，我們之間有什麼難堪的事情不能放在台麵上來講，又有什麼理由叫你這個時候向我提出來離婚這樣荒誕的決定？”
她挑釁而不屑地一笑，“你說你沒有利用我，沒有利用我家裏的家世背景？那麼你這一生的風光，軍中高高在上的職位，順風順水的職位遷升，又是怎樣得來的？是我，是我父親所給你的。若不是你娶了我，你以為你會得到這所有的一切嗎？如果你當初娶了羅錦雲那個賤人，你今天不過是庸庸碌碌的退休了的老頭，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娶了我才有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出離婚？”
燕長意的雙拳緊握，一張臉陰沉的猶如寒冰一般，看向燕太太的目光已然是山雨欲來的危險。
“你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瘸了腿，一天到晚地坐在輪椅上，讓我伺候著。我付出了所有的青春，還要裝聾作啞地包容你在外麵做的那些齷齪的事情，到老了還要伺候你這個殘廢！你以為你離了我，就能過的舒坦自在嗎？你看你現在連路都走不了，還逞什麼能，要鬧離婚？燕長意，你用你的腦子想一想，現在是我離不開你，還是你離不開我！”
她頤指氣使而處處充滿著嘲諷與攻擊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的可怕，絲毫沒有這些年來端莊大氣的燕太太的模樣。燕長意坐在輪椅上，聽著來自她口中尖利而刻薄的話語，陰沉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忽然，在燕太太嘲諷的笑聲中，猛地將蓋在膝蓋上的毛毯給拿開，然後穩穩當當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