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易鳴看著她，額前的劉海順著微微垂著的頭而散落幾縷下來，倒是將他身上一掛的淩厲之氣減輕了不少。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抬手輕輕撫去她眼角的淚痕，唇邊是一抹柔情而寵溺的笑意，“是，我還活著。”
沈沛馨覺得心頭像是有什麼東西瞬間崩塌了一般，眼淚傾瀉而下，“你還活著？他們都告訴我說……他們都說……我還以為你真的……”已經死了。
賀易鳴一把將她攬進懷裏，低沉黯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沛馨，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沈沛馨的心頭猛地一動，好似一切真實到不敢相信，她忍不住抬起手，撫上他的臉頰，他漆黑濃密卻格外整齊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薄涼的嘴唇，還有微微生出胡茬的下巴，還有耳朵……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不過。
一把將他緊緊地抱住，幾乎想要讓自己與他融合在一起一般，她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全都宣泄出來，“易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沛馨。”寬厚有力的手掌緩緩捧起她的臉頰，“沛馨，我愛你。”
朦朧的淚眼幾乎看不清他的麵龐，可是這輕緩而飽滿深情的話卻是格外清晰地印在心頭，沈沛馨眨了眨眼，努力讓被迷離的雙眼看的清楚一些，“易鳴，你不是說我還欠你一句話？”
她鼓起勇氣，“現在你回來，我告訴你……”她又眨了眨眼，卻發現眼前的人竟然越發的模糊起來。
忍不住抬手擦幹眼淚，又揉了揉眼睛，卻依舊看不清賀易鳴的麵龐。她心頭一緊，慌亂地抬手想要去撫摸他的臉，可是手邊卻是空蕩蕩的，根本就觸碰不到他。
“易鳴？易鳴？！”她連忙大喊著他的名字，“易鳴！易鳴！”
環繞在身上的溫度瞬間消散，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不再看清，恍惚間隻有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沈沛馨隻覺得一顆心慌亂無章，她緊跟著那個背影追了兩步，突然發現就連背影也徹底不見了！
“易鳴——”
她大叫了一聲，猛地驚醒了過來。
眼前是熟悉的她的辦公室，她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窩在椅子裏就睡著了。沈沛馨微微坐直了身體，發現臉上竟然已經潮濕了一片。
她茫然地掃視著偌大的辦公室，恍惚間還在剛才的夢境當中，她從更衣間那個角落走出來，然後遇上了賀易鳴，他們就站在這辦公室的中間，他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沈沛馨將目光朝更衣間的方向看過去，又看了看辦公室緊閉的門，整個辦公室裏安安靜靜的，絲毫沒有人出現過的痕跡。
賀易鳴，也並沒有回來。
她絕望地閉上雙眼，再重新再睜開，一切還是絲毫沒有改變，方才的一切，竟然真的隻是一場夢境而已。
臉頰上冰涼濕漉的淚痕，提醒著她方才夢境當中的絕望與悲傷，她努力提醒自己從夢境當中的欣喜與失落當中走出來，可是一切終究徒勞。
“唔……”
沈沛馨突然趴在辦公桌上，抑製不住地哭出了聲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真的已經十分努力了，努力地讓自己忘記賀易鳴這個人，忘記他已經死了這個事實。可是賀易鳴，這個可惡的男人仿佛永遠都不願意放過她一般，即便是死了，也要來到她的夢中，生生地折磨著她。給她驚喜，給她希望，卻又讓她絕望，讓她無奈，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響起了兩聲輕敲門的聲音，她一驚，連忙抬起頭來，卻隔著磨砂的玻璃看見是助理的身影，眼底的一抹亮光瞬間像是燈火熄滅一般。
“進來。”她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連忙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又從抽屜裏拿出化妝鏡，對著輕輕擦拭了起來。慢條斯理的模樣，就像是一貫閑暇時候補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