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健 人生唯有“珍惜”二字
FEATURE
作者:孫琳琳 張瑩瑩
李雪健曾說,他很羨慕那些詩人,可以用最生動簡潔的語言把人最幽深的想法表達出來。
他不善言辭,講述的都是最平和易懂的大白話,但這些年來他用一個又一個閃著光芒的人物形象,
來訴說自己內心深處從未磨滅的、對人世的善意與關懷。
從“壞人”到“好人”
我出生那天,下起了大雪,父親給我起名“雪見”,兩三歲時我得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父親給我改名“雪健”,希望我日後能夠健壯起來。11歲那年,我們舉家遷往貴州凱裏,因為我說的山東話在凱裏人聽起來更接近普通話,我被選進了校文藝宣傳隊。 到16歲進工廠時,因為在學校會演點節目,也進了工廠的宣傳隊,山東快書、舞蹈、小合唱,什麼都演。我並不是從小喜歡表演,因為當時加入宣傳隊是有條件的,而我是“走資派的狗崽子”,其實是不夠格的,但能被選入宣傳隊,我為了尊嚴,也要在任何崗位都幹出名堂來。那時我一邊在工廠當車工,一邊在宣傳隊宣傳,演些“樣板戲”,《白毛女》《紅色娘子軍》《沙家浜》。當時我有個外號叫“小穆”,就是在演完《白毛女》的穆仁智之後被人起的。也是為了偷懶,車工一站就是八個小時,挺累的,宣傳隊卻能到處跑,這樣我就是在工作崗位上站半年,在外麵演出跑半年,覺得生活挺豐富。
後來我進了空政話劇團,在話劇《九·一三事件》中扮演林彪,那部戲是我第一次演主角,屬於“傻小子睡涼炕,全靠火力壯”。揣摩這個人物我花了很大心思,平時走路都是“林彪式”的,瘦了二十斤,每次上台前都要少吃,這樣才能一上台就有手冰涼的感覺。效果出來,觀眾愕然,我也沒想到。有次演出後,王光美上台慰問,到我麵前憤怒地不願意跟我握手,我最初一愣,立刻就高興了:看來這個角色成功了。
事業的另一個折點是演了《渴望》。推薦我的是導演魯曉威的父親魯威老爺子,他做《千秋大業》的時候我跟著他,後來他看到《渴望》劇本,就說李雪健來演宋大成最合適,還說你做不了演員可以幹美工。那時我哪懂演戲,是魯曉威給了我很多指導。
1989年我出演了電影《焦裕祿》,導演嫌我演宋大成的時候胖,讓我減肥,一天一碗小白菜湯,餓得我偷偷買瓜子嗑,看到什麼都兩眼“賊光”。有一場戲是焦裕祿看到兒子扔窩頭,打了孩子,演的時候我真生氣,眼裏那餓的感覺不用演都有,因為是真的餓。
《渴望》和《焦裕祿》讓我真正有了名氣,有人問我,演林彪算是“壞人”起家,再演“好人”,是不是想轉型?其實當時真沒有考慮過那麼多,也有可能我演的林彪在那個時候被拍成電視劇,大家記住的就是那個形象了,這是一個緣分。就像《渴望》是中國第一次嚐試室內劇的作品,有話題,劇情又貼近生活,那個年代大家也都有呼喚真情的願望,湊在一塊兒,這個戲一下子就火起來了。後來的《焦裕祿》也是有大家對這樣的幹部有一種情感在裏頭,趕在一起,就成了“好人”這樣一個形象,拍的時候是絕對沒有想到的。包括《九·一三事件》,我想大部分參與者都是這樣,這是職業,我隻是在認真努力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而後就有很多好人角色來找我了。我的條件自己也知道,隻能追求成為一個性格演員,不能追求成為性格化的偶像。所以每次拿到劇本,我都會仔細研究,看在方方麵麵有沒有一些新的東西,有,那就放心去接;沒有,就再琢磨琢磨,爭取每個角色都有不同點。尤其病了之後,我更謹慎了。年輕時覺得應該演得多一點,嚐試得多一點,現在這個年齡了,就覺得越演越少了,演一個是一個,心態也有了些變化。現在更想演一些能夠在觀眾心中立得住的角色,也想給觀眾一些新鮮的,比如最近我在新劇《人說一句話》裏演了一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