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陣勢!
位於南關軍衝擊方向的敵軍追著騎兵往回衝,後麵的部隊一個勁的向前擁擠,推著他們向前,相反方向的兩股人潮碰撞,隊列亂成一團!
城頭的蘇小夜看得清清楚楚:敵方聯軍已把自己右翼暴露在南關軍攻擊正麵威脅之下!牆頭旗子連揮三次。
剛剛分散的南關軍迅速集結形成錐形,閃電般撲向混亂的敵軍!
一瞬間,南關軍爆發出一陣狂喉:“殺!”
流丹兵看清了那片反映著烈日的馬刀光芒,以及南關城騎兵殺氣騰騰的姿勢。
有些人怪叫一聲,掉頭就往回跑,但來不及了,騎兵一陣風的從他身邊疾馳而過,彎腰急劈,一股鮮血噴湧夾雜著頭顱飛上了半天!
南關軍人狂馬嘯,瞬間工夫,流丹聯軍還來不及集合便被迫投入戰鬥,很多人被那狂奔而來的馬蹄踹翻,被馬刀劈砍倒地。
戰鬥打的激烈,但時間不長,不到一炷香,聯軍右翼便被砍殺幹淨。
隻見城頭戰旗倒轉,南關軍又分散開去。混亂象那石子投入水中激蕩起的波紋,一圈又一圈的擴大。
流丹雖有三百萬大軍,卻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隻能象塊笨重的死豬肉似的被南關軍一點點的宰割。
毅穆傾大驚,“城頭誰在指揮?”
北堂斌不明所以,“陛下言下之意……”
毅穆傾帶了少許不耐煩:“龍宇翔一馬當先地殺進了我們陣內,那種刀來槍往、人仰馬翻、塵土飛揚的局麵,人馬擁擠得看不清楚五步開外。他自保尚且不及,根本不可能指揮軍隊作戰!”他感歎,“敵軍指揮官是用城頭旗幟指揮騎兵行動,用兵手法臻近完美!再這樣下去,我軍會在混亂中漸漸崩潰。”
“那是……是宇拓皇後,蘇小夜。”北堂斌遙望著端坐於城樓上的蘇小夜,半眯著眼睛冷然道。
“皇後?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毅穆傾大驚,毅穆蓴可是親自修書告訴他,蘇小夜千真萬確的已經死了啊!
怎會這樣?
毅穆傾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扭頭望向宇拓皇城方向,心中驚恐的喃喃:莫非皇妹已經出事了……
落日底下,幾百萬人馬在混亂的廝殺、逃跑、死亡、流血,殺聲、馬蹄、腳步聲混雜,喧囂一片,城頭上旗幟飄揚,自家兵馬在氣勢上完全被壓倒了,丟盔棄甲,兵器、旗子丟了一地……
毅穆傾麵色慘白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一仗,我們怕是要輸了!”
北堂斌霍然起立:“老夫看未必!穆圖,將神弓送來!”他眼睛森寒凶殘的盯著戰場上紅巾銀鎧的龍宇翔!
穆圖麵無表情:“給。”
北堂斌深吸一口氣。取箭、運氣、拉弓、瞄準……
五百米……四百米……一百米……
“噌!”霹靂弦驚,羽若流星!千步外發箭,居然依舊如此勁而疾!
北堂斌,不愧是江湖上四大高手之一的武學宗師!這一箭,傾注了他所有的內力和憤恨,威力,殺傷力,自然是神不可擋!
“嗯!”龍宇翔悶哼一聲栽下馬背!長箭深深地插進龍宇翔心口位置,傷口之深幾乎埋沒到了箭羽位置。汩汩的鮮血,如注噴流。龍宇翔低頭瞥了一眼傷口,還好,偏離了那麼一點,否則,他此時已經一命嗚呼了。
“皇上!”身邊士卒目齜盡裂!
“宇翔”城樓上的蘇小夜眼睜睜地看著他跌落馬背!自己最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乍失主將,南關騎兵軍心大亂!戰局頓時扭轉,情勢逐漸傾向流丹聯軍……
“陛下,南關軍陣型混亂,你看,咱們抽調一批軍馬從這個位置直直驅入,然後展開陣型,與主軍一起反向包圍,將南關軍困在這個陣型裏麵,左右夾擊,前後圍攻,活捉了龍宇翔,晾他們多麼有能耐,也是插翅難飛。”北堂斌指著城下的形勢細細與毅穆傾說道。
“好!就依莊主所言。朕不信,但憑朕三百多萬大軍,竟然敵不過他區區八十萬!”毅穆傾陰森的目光盯著樓下,咬牙切齒,定要拿下南關城,此戰便做個終結!
樓上旗幟三搖,立刻有一大批輕騎兵從聯軍陣營裏衝了出來,猶如烏雲一般,猛烈地向混亂的南關軍最薄弱的兵力地帶挺進。
仿佛就在一瞬間,兩軍交叉,銀凱與黑凱對照鮮明。黑凱衝進銀凱的陣地迅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分兩路反方向而行,將南關軍兵力最猛的主力團陣分割開來,大大削減了南關軍作戰的能力,戰鬥力急速下降,主力團隊被流丹聯軍瓜分的一塊一塊的根本難以集合起來,整個場麵一片混亂。
落日終於垂下了西山,如血的殘陽漸漸褪色,遠方天地染上一層沉暗。可是,沉暗並不沉靜,呼喊聲,砍殺聲,叫聲,罵聲,哀嚎聲,風聲,馬蹄聲,戰鼓聲……重重聲響直上雲霄,直震顫的大地都要動上一動。大地上,烽火燒得正旺,戰火將整個戰場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兩軍人馬依然在奮力廝殺,隻是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染上一點疲憊,幾乎是要虛脫了一般。但是求生的強烈意誌迫使他們不得不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全力應戰。此時,不管是哪方軍士,已經都殺紅了眼睛,早已經麻木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沾染著腥重的鮮血,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裏浸泡剛出來一般,渾身上下鮮血一直蜿蜒流淌,每走一步,腳下都印滿血印。
他們不得不瘋狂的砍殺,在現在這個階段,若是有稍微一點的懈怠,下一瞬,你的身首必定分家。
龍宇翔冷眼審視著眼前的場景,吃力的一躍而起,咬牙折斷箭杆!帶著大半截還留在身體裏的箭頭躍馬而上,直搗黃龍!“宇拓無敵!”
身邊親兵皆被其勇悍所懾!士氣大振!“宇拓無敵!”
慌亂的南關軍,此時稍稍鎮定下來,可是,畢竟人少且陣型已亂,即便是士氣高漲卻也難有回天之力,被圍困的南關主力團根本難以突圍,被困的範圍漸漸縮小,圍獵在流丹聯軍包圍之內的南關軍人數急速減少。血流成河,人肉堆堵成牆,橫七豎八的兵刃、旗幟,屍體,戰馬,躺了一地,被血水掩埋,被活人碾成了肉醬。
蘇小夜端坐的城樓上,衣袖下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地沒入肉裏,抓出一個個血窟窿卻渾然不覺。眼睛直直的盯著城下局麵,一種悲愴的蒼涼無措的感覺填滿心頭,直讓她覺得胸腔都要梗澀的裂開了。
賭!她此時隻能賭上一把了!
一揮手,琅刺俯首貼耳過來。蘇小夜在他耳邊叮嚀幾句,琅刺便亟亟得下了城樓。不一會兒,琅刺挾持著一個五花大綁、衣衫汙穢的女子來到蘇小夜身後。
“昭儀妹妹,咱們又見麵了。”蘇小夜轉身凝睇著一臉恙色的毅穆蓴,笑得特外邪氣、魅惑。
毅穆蓴望見蘇小夜的那一瞬,眼睛頓時瞪得滾圓,像是見了鬼一般,嘴唇哆嗦著:“是你?你竟然還活著?”
“正是本宮。本宮中毒沒有死,倒是讓妹妹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蘇小夜故作歉意的一笑,隻是那語氣卻陰陽怪異的,聽上去讓人渾身不舒服。
“你,你這個狐媚子,總會不得好死的!你等著吧!”毅穆蓴目眥欲裂,瞪著蘇小夜像是要將她拆啖入腹一般。
“哈哈哈!本宮的死期還需要等著,而你的死期根本就不用等了。今日就是。”蘇小夜不怒反笑,別有深意的瞥一眼,毅穆傾所在的觀望台,幽幽道:“你那個疼愛你的皇兄,不知道看見你死會是什麼反應呢,本宮真的很期待呢。”
“卑鄙!小人!”毅穆蓴頓時破口大罵。毅穆傾對她的疼愛簡直是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毅穆傾那個從小備受欺淩的落魄皇子,隻有這麼一個跟在身邊相依為命的親妹妹,其對她的感情又豈是常人能夠想象的到的。他視她如命,捧在掌心嗬護著,生怕她出了一點意外,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