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主,你吩咐製造的武器都已經安全運達營地,是否現在派上用場?”人影一閃,洛桓憑空出現在蘇小夜身邊。
蘇小夜觀察著正在奮力廝殺的軍隊。絞殺聯軍養精蓄銳、躍躍欲戰的精銳之師,宇拓軍卻是傷痕累累、兵缺糧少的疲憊之旅……
此時,宇拓軍明顯的有些吃力,若再不援救,隻怕傷亡更為慘重。
“運過來,我要讓天下人都見識一下上古玄帝的《霸道機關術》!”蘇小夜冷冷的沉聲道,仿佛她的聲音是穿過浩淼蒼穹而來,邪魅,森寒。
“咚!咚咚!”
“轟!轟!轟!”
像是海底火山爆發前的劇烈震顫,更像是地平線上滾落的沉悶驚雷。宇拓軍營中一隊步兵擁著幾十輛巨大的戰車向山坡這邊快速趕來。
戰車上陳放著古怪的龐然大物,龐大的軀體,長長地圓筒,還有濃重的火藥味。不用說,這正是蘇小夜派洛桓秘密製造的新型武器大炮!
這種遠程彈炮是蘇小夜根據《霸道機關術》中的記載又詳加改良的新型彈炮。較之上古玄帝使用過的大炮,這種大炮不但射程遠,而且精準度百發百中,威力火力更加猛烈。別說是渺小的血肉之軀,就是一整座鋼鐵般堅硬的城池,也能在它的威懾下土崩瓦解,變成廢墟。
正在廝殺的軍士們首次見到這樣一種武器,驚呆了,震撼了!
“那是什麼怪物?”
眾人驚呼。絞殺聯軍頓時大驚失色,臉色慘白。所有人心中隻一個聲音: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死定了!烏龍郡平原就是他們葬身之地!
蘇小夜親自指揮,安排放好大炮,對準敵人陣營,抬手揮下:“發射!”
不是她心狠手辣,不是她不憐憫蒼生,隻是,眼下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況,殘忍的現實不得不逼得她殺了敵人才能保全自己,保護自己想愛的人。別無選擇,不得不這樣!
隨著蘇小夜一聲令下,‘轟轟轟!’的爆破聲在敵人陣營中炸開。頓時灰土飛濺,屍體上天,殘肢百骸,碎爛的肢體人肉,衣屢,骨頭,腦漿……四分五裂,炸的到處都是。幾丈之內的範圍都都殃及,炮彈爆炸地點周圍硝煙散盡再也找不到一絲有生機的或者完整的物件。
眾人目瞪口呆,望著血腥慘烈的戰場直有一種虛脫了想要昏死過去的感覺。
這種武器殺傷力太驚人了。如果說,麵對驍勇的強兵,他們還有可能抵擋一陣,甚至是趁機殺掉幾個人。可是麵對這樣沒有血肉的利炮,他們隻有被炸飛、被炸爛的下場,一命嗚呼,練反手的機會都沒有。
敵軍軍心大亂!
有怕死者忙不迭的扔下手中的兵器,慌不擇路的逃跑。可是毅穆傾那種人又豈是允許別人臨陣脫逃的?逃跑一個,砍殺一個,比炮彈炸死還要幹脆果決。
殺一儆百。士兵們誰也不敢輕易逃跑。隻能硬著頭皮冒著彈雨往上衝。
毅穆傾憤恨的簡直要吃人。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宇拓軍已經疲憊的不堪一擊了,可是此時卻突然出現這個變故,就像是嘴邊的肥肉突然間不翼而飛了,著實是令人慪氣!
“殺殺殺!”毅穆傾身披甲胄,親自縱馬上陣。
絞殺聯軍在主帥的帶領下,在軍師的有效指揮下,漸漸從驚慌中回過神來,此時真正意識到:隻有不顧一切的殺殺殺,才能有一線生還的希望!
所以,戰鬥力本就強硬的絞殺聯軍,此時更如注射了激素一般,簡直是瘋狂的嚇人,不要命的爭著搶著向宇拓軍揮刀砍殺而來。即便是眼睜睜的看著身前的袍澤被炮彈炸得血肉模糊,也還是如同視而不見般,毫不退縮的衝上去。
蘇小夜眼中漸漸露出震驚之色。沒想到,毅穆傾的大軍竟然這般瘋狂!簡直是猶如惡魔一般,瘋狂的不是人!
望著漸漸減少的火藥炮彈,蘇小夜清泠的眸子染上一層憂鬱。在這樣下去,火藥炮彈終歸是不夠用了,而且烏龍郡資財匱乏,想要短時間內配製出火藥炮彈隻怕是沒有時間了,更何況,毅穆傾那種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管你炮彈有多威猛也總是用盡的時候。隻要將你的炮彈耗盡,就算你的大炮多麼厲害也是無濟於事了。
所以,蘇小夜明白他一定不會給她重新製造炮彈的機會,趁著這一激戰,再添一把火緊追不舍,將宇拓一舉拿下!
炮彈終於用完。絞殺聯軍除了強悍驍勇的流丹大軍損傷較輕,其他那些彈丸小國的軍隊早就成了炮灰,全軍覆沒。那些想要渾水摸魚,借助流丹與宇拓開戰而坐收漁利的國家還沒有嚐到一丁點的甜頭,就全國滅亡了。
今日的戰爭,雙方傷亡不計其數,整個烏龍郡平原上橫屍遍野,大地被血水染得暗紅,猶如枯旱的沙漠一般,給人一種絕望的震撼。
《霸道機關術》在這場戰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炮彈的使用給了宇拓軍一個生還的機會。若是沒有它的出場,今日一戰,宇拓必敗無疑,而且是慘敗,七十萬大軍一個不剩,皆會成為聯軍的刀下之魂。
也正是如此,上古玄帝的無字天書之意,那句‘得天書者的天下’才被世人清醒的認識清楚。就是這種強大的威力,一顆炮彈直可比得上一個軍旅的戰鬥力,如此駭人的實力怎能不讓世人心驚,又如何不能憑借它登上天下霸主之位,睥睨萬裏河山!
隻是,算無遺策的蘇小夜竟然有失算的時候。若不是她準備的火藥炮彈數量少了,就可以趁機將絞殺聯軍全部殲滅。
但是眼下,雖然勉強靠著大炮將聯軍壓退了,但是,蘇小夜明白,接下來這一站便是生死存亡的大決戰。到時候,沒有利炮的相助,宇拓五十萬傷殘軍能否抵得住流丹八十萬凶殘大軍呢?
下一戰究竟是勝,是名垂千古;還是敗,是遺臭萬年?
遙遙的夜空星河下,蘇小夜抬頭仰望星辰。
“在看什麼呢?”龍宇翔走到她身邊。
蘇小夜沉默了一下:“我夜觀星象,發現破軍星滅,貪狼星現。料來不出三天,此戰勝負就將揭曉了。”
龍宇翔仰望著同樣地星空:“是贏?是輸?”
“勝負難料。”蘇小夜聲音清寒如水,天地似乎都為之靜了一靜。
“大概負多勝少吧。”龍宇翔豁達一笑,“夜兒,可否願意聽我說會兒話?”不說,恐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蘇小夜點點頭。
那夜,龍宇翔說了很多話——童年時的趣事,少年時的煩惱,朝堂上的排擠……
迎風而立,蘇小夜安靜地聽著龍宇翔說話,澄澈的眼眸泛著淡淡的光華。神情無悲無喜。她不時又抬起頭,靜靜注視著他的臉,那明亮的眼睛,那年輕的麵孔,知道今生再也忘不了此夜。
說到後來,兩人都沉默了。
夜未央,星如亮。數以億計的星辰璀璨於天際,映照著蒼穹。巨大的皎潔圓月靜靜地掛在半空,給戰場籠上了一層白芒。
最後,他說:“夜兒,我、愛、你……”
她說:“我知道。”
“夜兒從來沒有說過愛我。”
“不說並不代表沒有感情。”
“那今夜,夜兒就成全我一次如何?”
“我從來不對人說‘愛’”
星空下,月色裏。兩個絕世的身影相對凝視。聽那風如何吹動那發,聽那低低且細細的呼吸。看那墨袍如何在風聲裏飄揚,看那白衣如何在月光下泛光。
烏龍郡平原的高坡上,兩個蕭颯恍若謫仙的身影並肩而立。
“宇翔,我們會贏的。”
“是,我們會贏。”
龍宇翔溫情繾綣的凝睇著身邊的蘇小夜,有她在身邊此生便不再寂寞悲涼。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超過了塵世一般的依賴眷戀之情。
同是寄若浮萍的遊子,同樣苦難掙紮的經曆,同樣驚才絕豔的智慧,以及早已深入骨髓的寂寞。
除了她,還有誰能懂得自己,了解自己,與自己攜手共死?能在滾滾紅塵中與她相遇相識,也許是上蒼給予自己的恩賜。
夜兒,紅塵之中若少了你,宇翔有多寂寥……
烏龍郡平原風雲變幻,宇拓軍與絞殺聯盟在此激戰無數次,屍體壘成了高山也無人理會。耳朵到處回響著慘叫、咒罵,以及兵器猛烈的撞擊聲,火花飛濺。傷者在呻,士兵們已經殺紅了眼,濃濃的血腥味道嗆鼻。長槍給刺折了,刀刃給砍鈍了,匕首給折斷了,激戰的氣勢簡直隻能用癲狂來形容!
流丹聯軍盡管占了人數上的優勢又是生力軍,但麵對宇拓軍這種不要命的瘋狂反擊,麵對他們那種玉石俱焚的瘋狂眼神,他們統統寒了心、破了膽——那些渾身浴血獰笑著的宇拓軍,不是人!是修羅,是凶刹,是惡魔!
一天之內,敵人曾十幾次差點就攻占了要地,但是宇拓軍以血肉之軀築成了的銅牆鐵壁,絞殺聯軍每次都碰得頭破血流。
日頭從東邊升到了正中,又從正中下落到了西邊,攻守戰持續了整整一個白天,雙方大軍的搏殺,就如同兩個巨人,掐著對方喉嚨做著生死搏鬥,拚盡最後一分力氣後氣喘籲籲,傷痕累累。遠處絞殺聯盟的大旗下,看著激戰中的烏龍郡平原,絞殺聯盟的盟主,也就是毅穆傾麵色發白。
毅穆傾的拳頭在微微顫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個又一個的精銳團隊,無數精兵猛將就此灰飛煙滅,他忽然覺得,這場戰爭有些得不償失,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甚至是性命,此時竟然連一個小小的烏龍郡平原也攻不可。
毅穆傾低聲咒罵:“龍宇翔!算你狠!”轉身揚聲:“鳴金收兵,明日再戰!”
蘇小夜望著脫力狀態的軍士們,溫潤雙眸一片流彩,深邃如浩瀚的星空,迷離如冬晨的濃霧,不可捉摸,又美得讓人沉醉。
“趙虎,去把皇上請來。”蘇小夜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有那麼一點疲憊。
“是,末將這就去!”趙虎領命而去。
很快,龍宇翔便走了進來。
“宇翔。”秀氣的手指著遠處煙幕籠罩下的烏龍郡平原:“我正在等待援兵。”
“援兵?”
“我知道他們正往烏龍郡趕來,但不敢肯定來不來得及。”
龍宇翔挑眉:“然後?”
“明日,大概就是最後一戰了!此戰凶多吉少,我想先送你平安脫離戰場。”
“那宇拓軍呢,你呢?”
蘇小夜不動聲色:“我自會處理,不用你擔心。”
龍宇翔聞言一笑,一種慘烈的、悲壯的、驕傲的,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微笑。
他靜靜仰望頭頂夜空:“隻有戰死的景輝帝,沒有戰敗的龍宇翔!龍宇翔不會走,願與我的軍士共存亡!”
龍宇翔怎麼可以走?又能走到哪裏?這場賭,不是生就是死!沒有第三個選擇!
再度垂首,他對上了一雙悠然睜開的清眸,就這樣,隔著時空靜靜的望著自己。她聲音溫淺空靈,仿若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宇翔,那就讓我們一起等待奇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