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後麵有間專供士兵抄練休息的休憩室,武蠻林鉤和縱隊其餘女兵便被安排在此,慕北陵則跟在淩燕身後,站在校場上剩下的三十三輛運糧車前。
晨光破曉,天現耒陽,冬夜陰霾被陽光一掃即空,光芒灑下,旗幟迎風招揚,又一暖晴冬日。
淩燕望著運糧車錚錚出神,黑色燃痕似在昭示昨夜凶險,慕北陵在側靜立,她不開口他便也無話。校場周圍有士兵走過,都行色匆匆,沒人敢指指點點。
良久淩燕方才開口道:“昨天晚上,謝謝你。”
慕北陵道:“沒什麼好謝的,我也是押運隊的人,隻是履行分內事而已。”
淩燕兀自道:“要不是你切斷火勢,恐怕這些也保不住。”忽又問道:“你知道這是我第幾次出任務嗎?”
慕北陵不語。
淩燕默念幾息道:“第二十三次出任務。”又問:“巾幗縱隊一隊是公認的老大,知道為什麼我能當上一小隊的隊長嗎?”不待慕北陵回答繼續道:“因為我二十二次任務都圓滿完成,從未失手過一次。”
慕北陵歎道:“這次也不算失手。”
淩燕道:“不算失手算什麼?”
慕北陵抿嘴搖頭。
淩燕深吸口氣,自知失態,整理心情後問道:“昨夜你問我運的是糧草還是火油,可是發現什麼?”
慕北陵搖頭道:“那倒沒有,隻是覺得有些蹊蹺。”
淩燕道:“具體說說。”
慕北陵略思分許,道:“你不覺得火勢竄的太快?若是普通糧草,不說會不會燒的那麼猛,相信絕對不會竄那麼快,十七車,加起來長度超過半裏,隻用半刻鍾就完全被燒,而且我觀昨夜刮的東南風向,我們是向東而行,風力雖有助火勢,卻不是主因。”
淩燕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縱火?”
慕北陵道“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淩燕道:“不可能,我的兵都是千裏挑一,首先考察的就是忠心度,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慕北陵癟嘴不言,心想:“這年頭你還信什麼忠心考察,不知是你傻還是我孤陋寡言。”
淩燕忽道:“王堅的人?”轉念一想,又搖頭道:“也不對,他們是從我們出城的時候才跟上,被襲時都抓人,應該不是他們。”言至於此,淩燕越想越亂,轉而看慕北陵道:“你覺得是誰?”
慕北陵走至糧草前,撚起一撮糧食放在鼻前聞了聞,又換至另一方,撚一小撮聞了聞,隱約可聞到淡淡油氣,他道:“我誰也不覺得,不過糧草應該有問題。”
淩燕驚道:“糧草?”旋即學他撚起一撮放到鼻前,頓時怒道:“油味?是火油?”
慕北陵搖頭道:“是油不假,不過不是火油。這糧草是哪裏來的。”
淩燕愣道:“什麼哪裏來的,從征糧處來的啊,你和我一起去的啊。”言及於此突又凝目道:“你是說老魏?”
慕北陵想笑,卻強忍笑意,扶了扶額頭道:“我們先不牽扯他人,隻分析可能的情況。”
淩燕呆呆點頭。
慕北陵道:“糧草有油氣,這是事實,三萬石的糧草如果在征糧處就有油味,味道必定極重,那麼我們昨天不可能不發現。不過昨天我們並沒有聞到異味,意味著糧草那時沒被動手腳。”
又道:“然後出城遇到王堅,那時他們走的是隊伍末端,而且到遇襲時,隻有王堅上前來過一次,然後他們就去抓人。那個時候火勢已起,蔓延的很快。”
淩燕細聽他分析。
再道:“有此看來,如果有人在糧草動手腳,隻能是從遇到王堅,到鷹嘴崖的這段路程,你想想這期間誰最有機會動手,而且還不容易被發現?”
淩燕仔細咂摸這番話,黛眉逐漸蹙起,雖然不願意說出來,但依然咬牙道:“我們縱隊的人,最有機會動手。”隨即又想辯解道:“這隻是你的推測而已,事實是不是這樣,現在還無從說起。”
慕北陵失笑道:“確實隻是我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縱隊裏的人,隻有淩教自己斟酌了。”言罷繼續查看其它糧草,留淩燕獨自斟酌。
三十三車糧草一字堆開似一個個小山包,就算挨個查看也要花費大半個時辰,慕北陵走回來時淩燕已不似之前糾結,淩燕見他過來,便道:“又發現什麼線索沒?”
慕北陵伸出食指尖,指尖上有米粒大小的白色顆粒,他以拇指碾壓,既成粉末,說道:“你聞聞這個。”
淩燕湊鼻過來細嗅,瞬間沉道:“油味,這是什麼東西?”
慕北陵用紙將粉末小心包起,交給淩燕,道:“我們山上有種東西叫雪油,米粒大小,是用石粉,硝油混合製成,用來輔助點火。雪上長年濕潤,有這東西加上火折子能很快點火。”
淩燕收好粉末,道:“有人用這個讓火勢變猛?你在哪裏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