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根骨奇佳,老頭苦尋收徒法(1 / 2)

所謂憐憫,在慕北陵看來,不過是哀嚎世道不公之後,又無力回天表現出的可悲一麵而已。還記得大武村的武六叔,隻有一支右臂,非是被山裏的熊瞎子扒去,而是打娘胎裏出來時就沒有。

可是並不妨礙武六叔成為村裏最好的獵人把式,掛在村頭那顆辟邪的狼王頭,就是武劉叔單槍匹馬衝進狼窩,刺死了十幾隻狼崽子,砍了狼頭的腦袋拿回來的。

單臂可擎天的武六叔這輩子最恨有人對談報以憐憫的眼神,村裏幾個青壯年都為此付出慘痛代價。銅爺曾說武六叔是大武村裏最有血性的男人,有朝一日上了天,天上那些神仙指不定會被他挨個收拾一遍。

當時的慕北陵隻一笑而過,沒多深究,現在想到那個尤物般的豐腴女人,再和武六叔相較,一個是跪在怒目金剛靈官道像前敲鍾的沙彌,一個則是可以騎在靈官道像上拉屎的佛陀,不可同日而語。

當天夜裏,一具女屍出現在城外五裏的白水河邊,離壁赤城牆五裏,離尉遲鏡的大營五裏,不多不少。

同一時間,白水河畔的執碗老道士婉歎一聲,碗中三枚通靈道錢整齊反麵朝上,分而落在碗中三處,任由破碗晃動,沒有歸攏跡象。

白水河漫過河堤的涼水湧向老道士,當水流沾鞋的刹那,驀然一分為二,從老道士鞋邊淌過。

世俗不沾身,免動冥王相。

老道士抬頭看天,巴掌的黑雲剛好遮住半片明月,東邊群星閃耀,西邊卻黑壓壓的混沌一片。

老道士良久歎道:“世為棋盤人做子,破不開氣數,得不到造化,怨不得別人,西夜琳琅如此,西夜東林亦如此。”

老道士揮動袖袍,踩著殘破不堪的草鞋沿著白水河往東而去,深一腳淺一腳,河水始終近不得他腳邊半尺。

婆娑月影下,端木魚的禿頭和尚在老道士走後涉水而過,來到冰涼屍體旁,任由河水打濕鞋麵。

禿頭和善口唇嗡動,默念超度亡魂的《往生經》,圍著屍體左繞三圈右繞三圈,佛錘虛空輕點三下,這才尾隨老道士足跡而去。

佛門講究一個出世,也講究個入世,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便指的這入世大道,他不是打坐念經,宣揚佛法的得道高僧,他隻是某處枯山深處,一座古刹的普通武僧而已,想要觸碰真正武道上三境的門檻,他需要的是入世,摒除業障,然後才能步入那羅漢佛陀班列。

城中,令尹府。

遊蕩一天的籽兒和連破虜終於在甲士的護衛下回到府中,慕北陵正在和老頭聊些無關緊要的事,見小妮子一溜煙小跑過來,伸手把她抱到腿上,不住親昵。

打小時候起就常和武蠻開玩笑,覺得有個粉雕玉琢的妹妹該多好,打來的狼肉熊肉先分給妹妹,泥地裏摔跤有個小跟班,最重要還能有份寄托。

老頭還是第一次見到籽兒,向來渾濁的眼瞳中精芒畢露,問道:“這丫頭哪來的?”

慕北陵摸著籽兒的腦袋還沒開口,小丫頭卻在瞪了眼老頭後,一臉嫌棄的說道:“籽兒不喜歡你。”

老頭啞然。

慕北陵開懷大笑。

已經開始顯露英氣的少年上前拘禮,恭謹喚了聲“主上”。

他聽皇甫方士也是這麼叫的,一來二去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覺得該這麼稱呼。

慕北陵皺了皺眉,半嚴肅半玩笑說道:“破虜,你還小,以後叫我叔叔就好。”

小丫頭也嗤之以鼻,嘀咕拋出一句:“屁大點人裝腔學調。”惹得慕北陵輕輕敲了下小腦袋。

老頭視線轉向少年,眼中精芒再露,下意識放下酒葫蘆搓著手,活脫像個野漢子瞧發春女的模樣,“乖乖,這小子又是誰?”

慕北陵示意少年上前,介紹道:“他是琳琅夫人的兒子,琳琅夫人你應該知道吧。”男子覺得後一句話有點多餘,好像就沒有老頭不知道的。

老頭腆著臉傻傻笑起,口水順著嘴角淌下。

少年縮了縮頭,下意識往慕北陵身後躲去。

小丫頭籽兒看不過去,仰著兩個小粉拳老氣橫秋的說道:“死老頭,別打他的主意,他可是我的跟班,小心我打你。”

老頭略有深意的瞄了眼小丫頭,小丫頭突然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轉頭埋進男子懷中。

老頭鄭重其事說道:“慕小子,有沒有興趣把他交給我?”

“交給你?”慕北陵一愣,不明所以。

老頭懶得多做解釋,視線再投向男子身後的少年,饑渴目光毫不掩飾,“你隻要把他交給我,用不了幾年,保準讓你小子瞠目結舌。”

慕北陵覺得老頭看少年的眼神,和皇甫方士當初第一次看少年的眼神何其相似,而且他清楚記得皇甫方士也曾有意教導少年。

慕北陵悻悻笑道:“這個我真做不了主,我家先生也有意收下破虜,要不,你去問問先生?”

老頭禿嚕一聲“那小子眼光還不錯”,說道:“這就不必了,他巴不得老子開口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