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布滿烏雲的天空上看不見一點星光,如同這城市繽紛色彩之下那張暗黑的網,網口一點一點收緊,籠罩著這座城市所有想要探知真相的人。
鄭東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口中念道:“一會手腳利索點兒,要下雨了。”
胡天從車輛的後備箱裏拿出鐵鍬、鐵鎬、笤帚、篩子,抱著捧著走向前方柵欄:“您別光說呀,過來幫幫我。”
鄭東卻沒有過來幫他的打算:“嘿,挺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幹這麼點活就拈輕怕重的,以後怎麼為人民服務?”
胡天哼了一聲:“您就欺負我吧。一會我到楊隊長的墓上告狀去,讓他替我好好跟你聊一聊。”
“你這個狀告的很上檔次嘛。”
鄭東笑了一聲,左右看了看——此時是夜半時分。墓地周圍陰森森的,別說人了,連隻鳥都沒有,於是他助跑幾步猛然跳起,單手抓住柵欄上緣,腳下一蹬,瞬間就翻了過去。
胡天把手裏的工具從柵欄縫隙遞給他,誇獎說:“厲害厲害,身手不錯。”
“別廢話了,快點過來。”
然而胡天的身手卻比他差許多,隻見胡天兩腳踩住欄杆,雙手扒著欄杆上緣,鼓著腮幫,咬著牙,繃緊手臂,嘿呦嘿呦了好半天都沒能翻過來,最後還是鄭東在對麵看不下眼了,伸手過來扶了他一把,胡天這才騎著牆滾落到對麵。
鄭東鄙夷的看著他:“我說你小子體能測試是怎麼過的?考官是你二大爺吧,居然這麼放水!”
“我當年考警校的時候,招生簡章上也沒說當警察要半夜挖墳啊!我真沒練過這個!”
兩個人說鬧著走向了楊克的墓碑。
鄭東走到楊克的墓碑前,挺直腰杆站好,深深鞠了一躬。
胡天也合十雙掌對著墓碑拜了一拜,口中嘀嘀咕咕:“楊隊長,楊前輩,我們已經知道了您之前操勞的案子了,無論如何,這個案子我們一定給您辦好,您就盡管放心在上邊看著我們吧,要是有人在辦案過程中給我們使絆子,您就拿雷劈他們,千萬別客氣,咱們兩界通力合作,鏟除掉這群王八蛋。”
他一說完,鄭東就抬手在他後腦勺上打了一巴掌:“別廢話了,開幹吧!”
兩個人輪起鐵鍬和鐵鎬,掀開了厚重的大理石墓碑,隻見底下規整的放著古灰盒和其他一應用品,並沒有什麼名單。
胡天驚訝地呀了一聲:“名單呢?”
鄭東看了眼胡天,然後伸手敲了敲骨灰盒,推開了骨灰盒的蓋子。
就在蒼白的白骨上方,便放著三個小學生寫作業用的那種田字格,而這種東西,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骨灰盒裏。
鄭東用兩隻手指捏起田字格,遞給了他身旁的胡天,然後重新蓋上了骨灰盒的蓋子,伸手在蓋子上敲了兩下:“兄弟,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這個案子你也算是立功了,你抓住了很多壞人,還救了很多好人,等回過頭一切水落石出,我們保證讓你回歸原位。”
胡天把田字格揣進口袋裏,仔細拉上了口袋的拉鏈。然後兩個人重新安置好了墓碑,用掃帚清理掉了墓碑周圍的足跡,用篩子仔細的在墓碑上篩了一些塵土,又折了一些樹枝擺在上麵,做出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探望、積累了厚厚一層灰塵的假象。
兩個人按照來時的方式直接踏進草坪,踩著綠化帶走向柵欄,借由這種方式消除了自己的足跡。
一路回到車裏,他們的精神都沒有鬆懈下來,畢竟上一次就是栽在了這條路上。
如此繃緊神經回到公安局,胡天才長出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田字格,拍在了桌麵上:“名單到手!”
邱健清一把捂住他的嘴:“給我小點兒聲,這是要命的事兒!”
胡天抱怨:“我說邱隊你膽子也太小了,這都大半夜了,局裏除了咱們幾個還有誰?”
邱健清坐下來,翻開了田字格:“我被這個邪教嚇的現在看誰都像鬼。”
幾個人聚攏在群邱健清的身後,看著他一頁頁翻過筆記本。
這與其說是一份名單,不如說是楊克本人的日記,一頁一頁記錄著他在流浪過程中所遭遇的一切。逐字逐句的讀下去,他們感受到了楊克在流浪過程中所有的憤怒,悲哀,絕望,希望,隻能說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沒有放棄這個案子,他始終堅信,一切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當然,這份記錄裏最重要的,還是邪教組織成員的名單。
這份記錄裏每出現一個名字,在場的眾人就嚇一跳,萬萬沒有想到邪教竟然已經深入係統到這個地步,雖說關鍵崗位都保住了,但邪教組織幾乎在每個係統都有人,也就是說,這個城市在他們的眼中根本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