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認罪實在是太詭異了,連邱健清都不敢相信她的話。
他反複的追問女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女人冷笑起來:“你們真是可笑,我身為一個凶手,卻要為你們找證據來定我的罪,你們不覺得這樣很沒有邏輯嗎?”女人雖然反問了他們,但還是說出了幾句話,“你們給我看的那張畫像少了點東西——”她點了點自己的耳朵,“——他右邊的耳朵上有五個耳洞,整整一排,看著非常顯眼,難道你們都不記得這個特征了嗎?”
邱健清愣了一下,畫麵是英寧配合鄭東畫的,那上麵的確沒有畫出耳洞。他起身暫時離開了審訊室,打電話給鄭東。
“我要向你確認一件事,給你送牛奶的那個男人耳朵上有沒有耳洞?”
“我也記不清楚啊,”鄭東回答說,“我不過是半年前和他簽了一個合同,然後他每天早上給我送牛奶而已,我沒事觀察他做什麼?他有沒有耳洞這個細節我記不清了,不過他給我送牛奶的時候肯定沒戴過耳環,否則我肯定會有印象的。”
“得了,我換個人問問。”邱健清翻了個白眼兒,重新打給了醫院,那兩個尚在醫院裏掙紮的病號情況有所好轉,雖然在百草枯的作用之下,兩個人的內髒受到了極大的損傷,但是好在醫生妙手回春,這兩個人已經暫時離開了ICU。邱健清先詢問了病患的具體情況,得知他們能夠自由表達的時候,便讓醫生代為詢問他們口中的那個朋友是不是打了耳洞。這兩個人和鄭東不一樣,他們與嫌疑人接觸的時間比較久,因此對他的印象也更加深,隻聽醫生一說,兩個人就立刻斷定沒錯,那個人的確有耳洞。
邱健清問了一圈,然後掛斷電話,重新走回了審訊室:“你的確見過這個男人。”
女人聳了聳肩膀:“我說過了,我沒有騙你,這個人的確是我找來殺死他們的,你可以把這句話寫在紙上,我簽名畫押給你做證據,保證不翻案。”
女人歪著頭想了想,然後笑了一下。
“對了,你們不是要證據嗎?我有啊,一年前,我在銀行賬戶裏一次性提了200萬現金,這筆現金就是交給他殺人的酬金,你們去對賬嘛。”
女人把話說到這裏,然後便閉上了嘴,無論邱健清再怎麼詢問,她也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少頃銀行核對結果出來,女人在一年之前的確一次性提走過200萬,這筆錢的去向也同樣不明,邏輯上仿佛一切都已經成立了:一個為女兒報仇心切的母親,花了200萬買凶殺人,似乎也是能做在紙麵上的結論。
持續了一天一夜的大雨褪去,洪水漸漸平息,下遊城市陸續撈上來三具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經過DNA檢驗,這三具屍體便屬於九人中的三人,而另外的三具屍體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洪水中。三天之後,水位歸原位,潛水員來到現場,進入了沉沒的船隻,於是他們發現了那一具被勒死在床底的禿子的屍體,屍體在水裏泡了三天三夜,雪白雪白的,圓鼓鼓的如同河豚一樣,但是一點都不可愛。林森將屍體運回公安局,驗屍結果支持了胡天的猜測,這具屍體的確是被人勒死的,不過因為船隻打撈難度太大,於是大型船隻將這艘沉沒的貨船拖送到了不影響航道的深水區域沉了下去。然後警察便在事發地點和發現屍體的地點之間廣泛的撒網搜索,結果也是一無所獲。人在洪水的麵前,力量實在是太過單薄了,河水隻不過是輕輕的打了個哈欠,就讓三條生命徹底消失,連一點蹤跡都沒有留下。可以想像,如果當時邱健清他們幾個人沒有因為意外留在船上,如果那九個人在洪水裏自相殘殺,接著伴隨著沉沒的船隻一起落到河裏,那麼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之間都發生了什麼。
鄭東抱著一包紙巾坐在辦公室裏,他的感冒還沒有好,鼻子裏仿佛塞了一塊橡皮一樣,呼不進氣也吸不進氣,別提多難受了。但情況最糟的還是英寧,本來女孩子的身體狀況就比較弱,再加上被河水泡了一天又被冷風吹了一夜,加上擔驚受怕的,輕微感冒就發展成了重感冒,頭痛、鼻塞、流涕,外加發燒,直接跑去醫院掛水了。
邱健清和林森結束了在看守所的問詢,回到了公安局。
邱健清一眼看見了披著毯子抱著水杯坐在位子上的英寧,皺了下眉:“不是給你放假了嗎?回來幹嘛?”
“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醫院,”英寧抽了抽鼻子,說話渾渾噩噩的,“我在家裏待著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