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土豆沒啥兩樣
雅風慧語
作者：清山
每年春節一過，天一轉暖，當教師的父親便會張羅著在家門口的小菜園裏種土豆。
父親選的土豆種是那種拳頭大小的土豆，土豆的表皮上長有幾處芽眼。他會按照芽眼的分布情況，用刀子將土豆分割成均勻的小塊，芽眼朝上，埋入土中。我上了中學以後，父親有時也會興致勃勃地教我種土豆。按照他口授的辦法，我如法炮製，將選好的土豆種分割、栽種，感覺種土豆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一個用來育種的土豆，除去育苗的部分，總還會剩下小半個土豆，可以用來煮著吃。那時，正處在生長發育期的我，每天都饑腸轆轆，眼睛像鼠目一樣，四處搜尋一切可以充饑的食物。毫無疑問，父親栽種土豆的季節，也正是上天賦予我的一次解饞的機會。為了能夠多吃一些土豆，我在分割土豆的芽眼時，便會故意將育種的芽眼體積切到最小。
父親一眼就洞穿了我的心思：“這麼小的土豆塊，栽到土裏是結不出土豆的。”
“怎麼會呢？我這樣做是為了節約土豆呢！”
“嗬嗬，小饞貓，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栽種的土豆塊必須要大一些，這樣才能為土豆苗的生長提供足夠的營養。3個月後，我們才能收獲更多的土豆。如果現在我們都像你這樣切割土豆，把節省下來的土豆都吃了，那麼以後我們就再也吃不上土豆了！”父親邊說邊把我切的幾個小土豆塊放進鍋裏。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栽種完土豆後，父親會在菜園的上麵覆蓋一層塑料薄膜，用來保溫。一周後，土豆苗陸續從土裏冒出來。剛長出來的土豆苗像一根根光禿禿的小樹杈，隨著貓耳朵一樣的葉子開始長大，碧綠的葉子將小菜園妝點得春意盎然。尤其是我在菜園一角栽種的那幾棵土豆，長勢喜人。為了讓它們全麵壓倒父親栽種的土豆，我每天幾次三番為它們澆灌。父親顯然注意到了我的偏心，叮囑我道：“不要為土豆澆水太勤，否則會影響結土豆的。”我根本聽不進父親的勸說，還以為他這個種土豆的老把式怕輸給我，於是照澆不誤。那幾棵土豆苗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茁壯成長，在所有土豆苗裏有鶴立雞群的架勢。
兩個多月後，土豆秧開始綻放出白色的6個瓣的花朵來，看起來，仿佛是一群在翩翩起舞的少女。花朵敗落後，父親栽種的土豆秧開始萎頓下去，而我栽種的土豆仍舊昂首挺胸、精神抖擻。
父親找來鎬頭，將他栽種的土豆秧刨開，一鎬下去，就有七八個大土豆像金元寶一樣被挖出來。父親開心地笑了：“今年土豆大豐收啊！”
看著父親將陸續挖出的土豆一個個放進筐裏，我有點不服氣地說：“您把我栽的土豆也刨開吧。我相信，我栽的那幾棵，一定比您收獲的這些要大得多！”父親把鎬遞給了我，讓我自己去刨。
我滿心期待地一鎬下去，竟然空空如也。難以置信的我把手伸進土豆秧的根部仔細摸索，好半天才摸出幾個鴿子蛋一樣的小土豆來。
“怎麼會這樣呢？我栽的土豆秧長得那麼茂盛！”眼前的情況，讓我萬分失落。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實土豆和人一樣，能量都是有限的，如果把精力集中到表麵的枝葉上，就會影響它在土裏結果。人如果不踏踏實實地做事，隻做一些表麵文章，就會和你栽的這幾棵土豆一樣，讓人失望。”
張羚麗摘自《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