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美一人,見之不忘(1 / 2)

含元殿前林立著的大都是些武霓裳不曾見過的皇親,多年來父親極少允許自己走出王府的大門,即使自小聽話的節食,盡力不讓身形長得不符合如今的年紀。而如今大概除了知道今夕何夕以外,是與外界隔離了。

“那位年紀稍長的是太子殿下,過去一位是太子的胞弟,皇上的四子相王殿下”母親挽著她的手,悄悄的指著對麵坐席的李家親貴,由長至幼,母親的手指輕輕指向相王一側“那是相王長子壽春郡王李成器”,武霓裳順著所指看著李成器,約莫三十有幾的年紀,生的嚴肅,便不願多在意,自顧自的順著母親的指頭又往下瞧去,眼神卻忽的亮了。

“母親,這是誰呢?”楊氏這才看見武霓裳所指,竟是坐於李成器身側的李隆基,他正端著酒樽將將飲盡斟滿的酒,於是方才恰恰被酒樽擋住的五官一覽無餘的顯現在武霓裳眼裏“這人眼睛生的真好,像透著光似的。”

楊氏戲謔的指著李隆基同武霓裳道“那是相王三子臨淄郡王李隆基,相王呀,統共就六個兒子,就屬這位最得聖心,你的眼光倒是極好的。”

武霓裳細細瞧著眼前這人,豐神俊朗,氣度翩然,五官分明精致卻又隱藏了鋒利,天地一色,在這人跟前盡是蒼白。

李隆基放下酒樽,正欲斟滿,仰起頭竟見眼前一席白裙的女子怔怔的望著自己,如同方才望著那一園子的梅似得,失了心魂,那凝神的樣子,竟有幾分迷人,他端起酒樽,舉向對麵,嘴角沁著笑,算是同她招呼,武霓裳這才發覺對方已經瞧見了自己的出神,羞赧的垂下頭,不去看他的笑意,母親卻並未察覺,繼續往下說道“那是巴陵郡王李隆業,那是中山郡王李隆範……”

武霓裳聽著母親的聲音不絕,又忍不住的抬起頭,隻是方才的席位上卻已空無一人,隻留下一座空酒盞,如同心裏的空蕩蕩,她向四處觀看著以求尋到他的身形,卻是無果,直到眼神再次落定那個空座,目光重合在右側的李隆範的眼睛裏。

那眼睛裏盈著的情緒有些複雜,溫柔的如同二月裏的陽光,他的眼不同於李隆基,幹淨清澈,沒有雜質。她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慌亂的起身,出了殿。

殿外的風吹得有些淩厲,呼呼地將前夜下的積雪吹得四散飄落,如同又下了場雪,武霓裳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裙,冷的有些瑟縮,正後悔出門時忘了帶上鬥篷,肩上就被披上了一件貂毛領的狐裘,寒風吹動著毛領,來來回回地擺動,從貂毛間的罅隙裏竄出一席席淡淡的沉香味,如同那人身上的味道。

武霓裳回過頭,正見一雙暗沉天氣裏仍舊透著光的眸子緊緊盯住自己看,那目光太懾人,李隆基看著她此刻羞澀的模樣不敢正視自己,竟不覺笑了,往日裏他用這般真摯的眼神望著王姝嬑時,她卻總是以更加淩厲的目光回擊,如同她舞刀弄槍時的灑脫和鋒利。

也不知是害怕他的目光還是經不住他這樣含情脈脈的眼神,武霓裳裹著狐裘低低說了聲多謝就慌亂地越過他的身側,試圖逃離他的視線,腳步慌亂,背影倉皇,她的思緒被暴露在李隆基的眼前,一覽無餘。

走了許久的路,一雙本就羞紅了的臉被寒風吹的更甚,像是抹了層胭脂般,四下無人,武霓裳這才意識到不知自己走去了哪裏,緊了緊肩上的狐裘,那人的氣味愈加濃鬱,惱人地不斷往鼻子裏竄,每汲一次那沉香的味道,胸口就好像跳到了咽喉,扼製住她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如同太液池裏不斷竄跳的金魚。

大概是那味道太好聞了,她想。於是,她掉過頭,依著來時的記憶往回走去,試圖回到含元殿,將這狐裘歸還了。

宴會未散,殿外還是空無一人,武霓裳瞧著肩上的狐裘,再看看因為自己個頭太小而曵地的衣擺,心想,不如等洗幹淨些再歸還罷了,於是卸下了狐裘,正欲入殿時餘光瞥見柱子邊隱隱顯出一抹白瓷色的袖袍,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同誰說什麼,實在好奇的很,因為那衣裳的顏色像極了李隆基的,便不自覺地往前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