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那日安樂郡主的鞭子甩的並不多,加上這三五天來李隆基還算悉心的照料,武霓裳休養的已如之前一般活絡了。
幾日來她都一直窩在屋子裏不肯出門,現下瞧著外頭陽光正好,於是才換了身衣裳出了門。她這才發覺所住的院子並不大,狹小的府邸幹淨整潔,窗明幾淨,錯落的幾株鬆樹綠意盎然,盡顯生機,雖比不得皇宮的紫柱金梁,白玉琉璃,卻自有它的瀟灑隨意。
稍稍往前走了幾步,有幾個侍女模樣的小姑娘經過,手上端著碗箸,不經意地說笑道“聽說郡王爺已經同老爺提親了,咱們小姐就要嫁去五王宅了呢,小姐同郡王爺是青梅竹馬,如今總算是修成正果了。”
另一丫頭連連笑著,她說了什麼,武霓裳便聽不見了,腦袋裏像埋了很久的炸彈突然爆炸,瞬時一片混亂,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難過。
因為他們那樣親密?
因為李隆基那樣淺顯的愛意?
因為他要成親了?
還是因為她不由控製地戀上了那股沉香氣味。
明明傷已大好,腳底卻還是虛浮無力,渾身仿佛是被掏空了似的,她就任由自己盲目地走出了宅子,她這才發覺諾大的長安城,她竟是人地生疏的。
黃昏時分,眼見天就要黑了,武霓裳就在西市隨意找了間客棧吃了些東西,然後要了間房住下,直到了客房她才發覺自己因為出來的稀裏糊塗,居然身無分文,於是隻好尷尬地敷衍了店主,然後將房門緊緊鎖上。
天黑的極快,此刻已經瞧不見外頭的景物了,於是透過窗戶,武霓裳隱隱地目測了二層樓的距離,想來是不會丟了性命的,就算會致殘,那也好過一個堂堂縣主住店不付帳光彩。
“真是不該,我堂堂武霓裳怎麼就混的這麼狼狽了?他心裏有人,他要成親,與我又有何幹,萍水相逢怎麼就叫我一見傾心了?真是太沒骨氣了,況且那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及我一半美貌……”武霓裳一邊自語一邊四處尋找長繩綁在一起,然後捆住窗台,纖細的身形一躍上窗,順著長繩攀著牆壁一路往下。
好在她身形纖瘦輕便,又是從小就練舞的,這一番動作很是順暢簡單,下滑到一半時,武霓裳卻啐了聲“該死”,往身下瞧去,原來是還有半人高的距離沒有繩子“可憐我這樣瘦弱的身體,不知跳下去可會瘸腿。”
沒有法子,她隻好兩眼一閉,雙手一鬆,整個人如同青燕般下墜,撲通一聲,膝蓋重重地落在地上。
還沒等她嗷嗷叫痛的聲音發出,身後居然亮起一道光,幾個男人提著燈籠聚了過來。
“看你一個小姑娘正經的模樣,怎麼這般賴皮,這盛世之下住店沒錢竟要逃跑!”為首說話的便是店主,正說著,一眾人已經撲了上來,武霓裳見勢也來不及顧及疼的要命的腳踝,拐著腳撒腿就想跑,還未跑出兩步,腦門就砰地一聲重重的撞擊在麵前既軟又硬的東西上,隨後整個人也撲了上去,卻因為撞不過對方的力量,硬生生的又被彈了回去,就在武霓裳以為自己撞了鬼又要跌倒在地時,腰肢卻被一雙手攬住,將自己護在懷中,空氣中飄散著極淡的沉香氣味,她知道,那是他。
漆黑的夜空下,微弱的月光將他一臉的陰鶩照的讓人害怕,武霓裳不敢吱聲,任由他攬住自己與追債的店主商談,最終以李隆基將身上一塊玉玦抵給了店主了事。
店主終於帶著一眾人離去,武霓裳卻覺得自己隻是從一個坑跳進了另一個坑“我……”
李隆基沒有開口說話,彎腰就將她攔腰抱起,黑著一張臉將她丟在邊上的門欄前坐下,武霓裳怔怔地看他已經褪去自己腳上的鞋襪,直到他按揉起痛處,痛覺才使她回過神來,遲鈍地將腳收了回去,一臉羞澀道“男女有別……這樣不……”
李隆基不以為意,抬頭瞅了她一眼,一把又將那隻腫了一圈的殘腳拉了回來,終於還是忍不住斥道“你就不能省省事,好生在府裏呆著?還會不告而別了是嗎?害得姝嬑找了你一日,怎麼就像個孩子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