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樓每日一到黃昏時分便有一眾女子騷首弄姿地當街吆喝,縱使在長安那樣的繁華之地也覺有傷風化,倒在潞州城成了司空見慣之事。
李隆基初入風月所,雖是已成婚了,卻顯然還是有些拘謹,張暐瞧他有些躊躇,也不管別的,拉著他便往裏麵去。
所有蒞臨這家無論是菜色酒水,還是內飾裝幀都不屬潞州上乘的青樓,都是因著趙倩笙的聲名慕名而來的。
傳聞聽得趙倩笙一曲,猶似九重天上走一遭,餘音繞梁,終日不絕,整個潞州城,趙倩笙稱花魁,那便無人會說自己才貌雙全。
據說許多人為聽她一曲,觀她一舞,甚至不惜變賣家財,如此的人物,李隆基不禁好奇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直到入了貴賓座,他才感歎不虛此行。
樓外風騷萬千,樓內卻清麗脫俗,仿佛是沒有被世俗玷汙的雲端,宛若仙境。
戲台被白色的層層帳幔遮掩,昏黃的燭光投射在帳幔上,一層層飄渺的薄霧正從裏麵湧出,霧氣彌漫著整個戲台,籠罩著一道曼妙的身姿。
樂聲驟起,箏聲婉轉低沉,悲寂哀怨,雖不如琵琶聲的嗚咽,卻絲絲入扣,斷人心腸,細長的指尖如行雲流水般撥弄著琴弦。李隆基仿佛是又回到了大明宮中,那些宮女的幽怨,妃嬪的哀愁,那些無可奈何。
還有她。
他盡力隱藏的思念,就在那些哀怨的曲聲中湧上心口。
恰在此時,箏聲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輕快的笛音,帳幔隨之四處飄浮,霧氣漸散,女子腳踩蓮步緩緩上前,一身紅綠相間的荷葉裙宛如清淺池塘中的花葉,就在薄霧和帳幔的籠罩下翩躚起舞,宛若驚鴻。
她的容貌被一絲輕薄的麵紗遮住,一雙晶瑩通透的明眸若有似無地打探著台下的看客,嘴角淡淡揚起的媚笑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等到了。
台下眾人忽然一陣高呼,掌聲震天,李隆基才反應過來,竟是一舞畢,她那曼妙的身型定格在最後一個舞姿,遮住容貌的麵紗從高空中宛如雪花般緩緩墜地。
她的膚色細膩白皙,蛾眉間的紅梅妝顯得麵色透紅,與她宛若清泉般的明眸相得益彰,朱唇輕啟,一排皓齒如同皎月當空,輕描淡寫的一縷淺笑,卻撩的眾人春心蕩漾,如此的妖冶姿態,也就不稀奇被潞州捧成花魁了。
“人間尤物”李隆基看著她,如癡如醉“這便是張兄所說的趙姑娘了?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身側的張暐順著李隆基的目光投向戲台上的趙倩笙,調侃道“趙姑娘倒是與王爺心有靈犀……”
張暐話未說完,隻見戲台之下從人群中突然衝撞上來一名醉漢,搖搖晃晃地朝著趙倩笙與老鴇走去,破口就道“既是青樓女子,又豈有賣藝賣身之分,你今日不陪爺喝了這蠱酒,明日我就將你這折花樓給折了!”
眾人心知那醉漢是潞州有名的惡霸,因而噤若寒蟬,無人敢言,趙倩笙卻是遇慣了這樣的事情,麵色無波地看著醉漢欲要上前拉她,卻又被老鴇的一聲淫笑給止住了“誒呦大爺呀,笙兒在折花樓十六年了,潞州誰人不知她從不陪酒,您今天若壞了咱的規矩,那日後笙兒如何在潞州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