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霓裳點點頭。
薑木槿在昭容宮當值,武霓裳又時常往來於昭容宮,兩個人算是熟識,加之薑木槿很是喜歡她穩重聰慧的性子,故而親近,韋璿也聽她提及過此人,此番一見,這狼狽落魄的模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木槿在昭容宮當值,皇後知道她和將軍私定了終身,一定會懷疑是受上官昭容指使接近將軍,昭容娘娘和木槿的關係將軍心中清楚……她們中任何一個,將軍都不會希望她們因為韋家的爭鬥而有性命之憂吧?”
她喘著粗氣才將這話說完,韋璿已經推開還在持劍阻攔的守衛,身上的盔甲叮叮當當的,佩劍還在腰間搖晃,他就這樣一路闖進皇後宮。
武霓裳看著他洶洶的氣勢,沉沉地舒了口氣,又笑著打探守衛一眼,才漫步往昭容宮行去。
上官婉兒正在前殿描摹一副不久前新得的蔡邕真跡,這位在大唐久負盛名的才女,書法造詣亦是不凡,她正入神地收了最後一筆,殿門便被武霓裳推開,強烈的光投射在墨跡未幹的紙張上,閃閃發光。
“姑姑的書法又精湛了不少,可堪比蔡中郎了!”
上官婉兒擱筆置在筆架上,等到墨跡風幹,她又細細打量幾遍才抬頭看了一眼武霓裳,笑道“和蔡先生相差甚遠呢!你這丫頭,可就是會伶牙利嘴了!什麼時候從潞州回來了也不告知我一聲?”她這一抬頭,迎著光的角度正好使她看見武霓裳脖頸上幾道印著血跡的指甲印,臉色遽變,踱步上前就問她“你這脖子怎麼弄的?誰還想殺了你不成?”
武霓裳斂起所有的笑意,慌亂的用手擋住那些痕跡,她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麵前的上官婉兒,聲色喑啞“我去見過皇後了,是皇後……我知道木槿是姑姑的親侄女,上官家唯一的後人了,這些年她一直在宮中被姑姑小心的嗬護著,可我……我也沒有辦法……”
“你出賣了她?用她和韋璿的隱情換皇後把你放了?”
武霓裳將頭垂的更低,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
上官婉兒怒意橫生,甩袖別過身去不看她,她已經將上官婉兒的手臂緊緊抓住“我已經去找韋璿救她了,姑姑也去吧,皇後看在姑姑的麵上,也不會拿木槿怎麼樣的。”
上官婉兒回頭看著她,隻有說不出的生氣“我去隻會加深皇後以為是我謀劃的疑心,木槿會死的更快!
……霓裳,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著,你做的這些,他真的在意過嗎?”
他在意嗎?
他在溫柔鄉裏柔情蜜意的時候,她為了見他一麵而險些死在皇後手中,他軟玉溫香在懷,她卻在為他籌謀禁軍統領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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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盔甲的韋璿穿著單薄的內衫,原本純白的顏色此刻已被斑斑血跡汙染成一片通紅,那上麵縱橫交錯的幾十道鞭印,縱使常年練兵,骨骼健碩,他攙著木槿走路時的姿勢也是搖搖欲墜的。
木槿倒是沒有什麼重傷,隻是兩頰還留著通紅的掌印“阿璿,你不該為了我和皇後起了衝突……”
韋璿皺眉一笑“皇後需要我掌控禁軍,隻要我還有利用價值,她就不會對我的。”
木槿低垂著頭,似有似無地低低說了聲“你若不是韋家人……”
韋璿本還想提醒她往後提防些武霓裳,這一聲咕噥卻入了他的耳,他心中不是滋味,於是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著。
此事也因為韋璿受得那些鞭笞,並發下毒誓終身效忠韋家而平息了下來。
快要入夏時,武霓裳騰空去了掖庭局見高力士,她知道高力士私下和潞州一直在聯係,宮中的一切他了如指掌,就像高力士對他的一切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