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落荒而逃,顯然房東先生這幾乎瘋狂的反抗,超出了他們的意料。盡管他們人多勢眾,但麵對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仍舊令他們膽怯。他們轟的一聲退去,手腳麻利的爬上了車。發動車子,加大油門,向大路逃竄。那些沒來得及上車的,嚇的屁滾尿流,跟頭把式的一邊呼喊著、嚎叫著奔跑,嘴裏罵著娘的追趕者著汽車。落荒而逃的汽車和人們,又一次在樓前的地麵上卷起一陣煙塵,煙塵囂張的四處彌漫,夾雜著一直以來的那股木炭燒焦的味道。
那塵土飛上空中,手舞足蹈的東張西望了一陣子,翻了個跟頭,明目張膽的落在了這幢大樓的屋頂上、門窗上……
房東夫妻倆,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已經回到了樓裏。整幢大樓覆蓋在灰塵中,變成了暗淡的昏黃,更加顯得破敗不堪。窗子上破碎的玻璃,透著森森的黑暗。像是一張張饑餓的嘴巴,在陰險的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熱鬧的大路,聲聲叫賣的擺攤的小商販,都不見了蹤影,世界有一次陷入了安靜,這幢樓死了,窗子死了,樓門死了,樓前麵的木墩死了,那把大斧子死了,通往外麵的小路死了,孤獨的大路死了,路邊的野草死了,這世界的一切都死了,死在了荒涼裏,死在了嗆人的焦炭味道裏,死在了沉睡的灰塵裏。
我環顧四周,在這樣一片死亡裏,呼吸是一種奢侈的炫耀。我是異類,在這樣離奇的世界裏,我的確是個異類。我甚至開始鄙夷自己的怪異,鄙夷自己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我沿著大路向背離城市的方向走,我唯一清醒的意識告訴我,我應該去找那對祖孫,確切的說,是那個在一瞬間曾讓我想起我故去的奶奶的老太太。盡管她向來都是一臉嚴肅,令人不寒而栗。但冥冥中她給我更多的,卻是一種難得的安全感。我知道她一定是不同的,或許是個神通廣大的仙人,來拯救落魄的我於水火之中,又或許她也另外的一個不散的陰魂,生前未了的心願,使他具備了某種能量……
胡思亂想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我甚至不需要去控製我的雙腿,它們機械的一步步向前走……
前麵不遠,就是那個破舊的房子,一陣微風吹來,窗子上的塑料布來回的搖擺了幾下。房門敞開著,可以清楚的看到陽光照射在房門裏麵的泥土地麵上。反射著金黃色的泥土的光芒。
房子前麵,那個孩子蹲著,手裏拿著一根細小的樹枝,在地麵上來回的畫著什麼,或許是我的腳步聲音不大,並沒有驚擾到她。
我走到她的身後,低頭看著她,地上畫寫的,是一些隻有孩子才懂的東西。她安靜的獨自玩耍,並沒有注意到我。不知為何我感覺她特別的親近,特別想走過去抱她一下。
那孩子回頭看了看我,臉上的皮膚白皙,陽光的照耀下,透著粉紅色的光。她微微的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齒。第一次看見她笑,確切的說,是第一次看見她有表情,原來是這麼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