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雨(1 / 2)

隨君聽政,這四個字以前在史書上見過,在電視上見過。而如今,望著水晶簾外的群臣,不禁咂舌。

我也終於能夠明白,為什麼古往今來總是會有人前赴後繼的爭名逐利。謀算人心,角逐競鬥,想盡一切方法要令自己君臨天下。

就算是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始終不如坐擁天下。

掃視了一下整齊跪地的滿朝文武,頂戴花翎,鸞紋織錦,一派祥和之色。背地裏卻又各懷心思,暗結珠胎。朝上明爭暗鬥,朝下步步為營。

再看兩位攝政王,莫展庭身著墨綠色的褐龍織錦官袍,袖邊是金絲線綉成的圖騰。整個人透著安靜沉穩的氣息,心如深海,運籌有度。趙天暮則是絳紅色的官袍,也是褐龍織錦。同樣的錦袍,不同的顏色,在趙天暮這裏卻是氣宇軒昂,霸氣十足。

從兩人官袍的顏色,不難看出,二者不合的立場。又綠又紅的,就算不合也不用這樣吧。鋒芒畢露,莫不是真以為,天下間已無人是你們的對手?

忍不住歎道,同樣是人,區別在於,有些人有自知明哲保身好過鋒芒畢露,懂得自保為上策,好比馮流涵。隻可惜,拚了命的想要置身事外,終究還是抵不過那名利二字,既入得朝堂,能不能自保就有不得他了。

還有那麼一些人,狼子野心,權傾朝野。隻求一朝,能夠成就自己的那片帝王霸業。比如,趙天暮。

比如,莫展庭。

男人喜歡將手中的權利視為自己的象征。在他們眼中,名排首位;利排第二;至於女人,或許應該劃在利字那一欄。既已坐擁了天下,難道還愁沒有美人在懷?古往今來,隻可惜,攀得越高摔得越重。

天下烏鴉一般黑,枉他們還自以為是天下蒼生的主宰,一代天驕。最後還不是黃土一堆,滾滾黃沙不知掩去了多少少年愁。成敗是非對錯,轉眼皆成空。

哀歎,道理誰都懂,卻無人能在當時解開這個結而已。這朝堂,和想象中的無異。

隻賴一句,當局者迷。

“哼~”忍不住嗤笑出聲,在寂靜的朝堂上顯得尤為的突兀。有些訝異,剛才還在唇槍舌戰,爭論得劍拔弩張的,怎麼現在倒安靜的隻剩下我的輕笑聲。

位列首輔的幾名官員皆側視觀望,這些人我並不都認識,隻知道為首的是三朝重臣,孫維則。年逾花甲,鶴發童顏。卻是這朝上沉得最深的“萬年龜”,直掌樞密院。

就連兩位攝政王也要忌憚三分。此刻,正是麵露不滿的看著我,後麵的文官武將卻是依舊不露聲色,循規蹈矩的位列兩邊。

“不知郡主笑為何事?”趙天暮寒著一張臉看著我,珠簾微晃。透過晃影,我可以清晰的看見他凜冽的眼神,心裏有一聲悶響,捏緊拳頭告訴自己此刻不能怕他。

笑彎了眼睛,挑釁的昂首看著他。伴著搖曳的簾影,輕聲說道:“敬南攝政王多慮了,似水無禮在先,這就來給各位賠罪了。”說著正準備站起身,卻被趙天暮一把扶住。

“郡主禮重了,本王爺隻是好奇郡主是覺得何事如此好笑?郡主若是不嫌棄,不妨道來,讓我這個做皇叔的也笑笑。”隔著珠簾扶住我的手明顯開始加重力道,鳳眸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嘴角還掛著一絲淺笑,玉色的麵容卻不見絲毫的波瀾。

好個放肆的敬南王,當著我爹的麵,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竟然如此的目中無人。

不留痕跡的掙紮出來,說道:“尚敏鬥膽,豈敢在眾臣麵前班門弄斧。隻是方才聽聞兩位攝政王的那番辯論,有些許的不妥之處,還望諸位莫怪。”

“有何不妥,郡主但說無妨。”久未開口的莫展庭也疑惑的問道。

底下眾臣開始竊竊私語,隻顧忌兩位攝政王均已示意,也不敢造次。這時好久沒有動靜的小皇帝突然轉過頭,朝我偷偷的做了一個隻有我倆懂的鬼臉,然後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望著我。無奈的搖搖頭,心中暗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掩住嘴角的笑意,用很輕但群臣都能聽到的聲音回答道:“聖言有雲,強國者,先富民,此乃明君之道。”下麵的交語聲更大了,首輔大臣皆露不滿,隻礙於無人敢開口造次兩位攝政王。

不理會他們,繼續說道:“崇文攝政王提議借兵修渠一事,乃惠民之舉。俗語,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而嶺南一帶物產豐富,糧食多精。曆來都是行軍糧倉,隻因近年來連番遭遇旱災洪澇,嚴重影響了糧食的產量,同時當地百姓的生活也是飽受艱辛。”

“況且,此時轉糧道,換糧倉,經錦州取糧,勞民傷財不說,如若不甚延誤了軍期,烈海的士兵連衣食都沒了保障,何談保衛家國?”停了一下,趙天暮鳳眸微米,點頭示意我繼續。

“如此,治病要治本,不如興建水利,一來解決了當地的災情反複,百姓富足才是國之根基,此乃富民之道;二來,也省卻了來回取糧的多番波折,修渠雖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不過在此之前烈海軍糧,可以暫由滄州當地提供。”如果我沒猜錯,烈海的指揮官應該就是子青。莫展庭雖然不說,我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