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晚風徐徐,樹影婆娑,在窗外沙沙作響。
房內軟榻明燭,王氏拖著女兒的手,一點一點的塗著蔻丹,看著模樣還不錯才淡淡的吩咐著一旁的李嬤嬤:“看看去,別讓她死在咱們大房這。”說罷,便又看著自己的女兒說:“待明日,娘叫那些丫鬟們再多摘點鳳仙花給你,我看那李大人的女兒指甲顏色塗得要比這鮮豔的多。”
立在一旁的李嬤嬤看大夫人又與大小姐談起了蔻丹的事,便也悄悄的退了出去。走到房門口,又叫了兩個丫鬟一起去了柴房。
大夫人說的是,不管如何對待那四小姐,都可以說是正房在替老爺管教子女,可若是讓那四小姐死在了大夫人這,就有些不好辦了,畢竟大夫人一向是以賢良立身的。
走到柴房門口,李嬤嬤叫小翠那個丫頭去提桶水,她自己和小綠先走了進去。四小姐生的漂亮,模樣也可愛,小時候大家都是喜歡她的,可偏偏大夫人容不下她。就是那大小姐幕紫鳶平日一副和善的樣子,好像對每個妹妹都一樣的疼愛,其實她是一個都看不起,這點跟大夫人是一模一樣的。她們的眼睛都要高到頭頂上去了。李嬤嬤在幕府呆了太多年了,主子換了好幾個,直到大夫人進門做了正室,她也才算定下來。之前的幾個姨娘心中誰也不服,暗地裏都和大夫人不對盤,可誰也奈何不了她。王氏是當今鎮南王的親生女兒,皇帝的江山一半都是他鎮南王打下來的。在府裏王氏說的什麼,相爺基本上都是同意的,說什麼,他也不能打了鎮南王的臉麵,何況,王氏把幕府打理的整整有條,實在挑不出毛病來。
四小姐前日在廳裏頂撞了大夫人,其實倒也不算是頂撞,隻是她與夫人同時說了話,意識到時便急忙住了嘴,可大夫人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整治她,怎會輕易放過。便借著不尊重母親的罪名命人把她關進了柴房,餓上兩天。
四小姐雖是丞相之女,可家裏人把她看的倒是極輕的,因為她克死了她的母親。老爺當年帶著二姨娘和四小姐慕和瓔出去遊玩,回來時隻剩老爺和四小姐二人,不見當時的二姨娘,後來才知,二姨娘在路上死了。是四小姐命太硬了。此後老爺便不再喜歡他這個女兒。還把外麵房子裏的一些姨太太領進了府,給了名分。這時才知道,二姨娘得變成四姨娘了,二小姐也變成了四小姐,當時有奴才丫鬟們沒及時改住了嘴,叫錯了名分,還被老爺趕出了幕府,據說,若不是聖上指婚,隻怕這幕府如今的夫人是那四姨娘,雖然二姨娘死後,老爺說是晦氣便把二姨娘的名分給抹去了,但四小姐還是讓大夫人給盯上了,實在是不喜歡這個之前差點奪了她女兒位分的丫頭。
李嬤嬤叫小翠丫頭給四小姐點水,小翠一聽這意思便毫不猶豫的把桶裏的水都澆在了四小姐的頭上。看著四小姐慢慢轉醒後,李嬤嬤又裝模作樣的辯解道:“哎呦,四小姐,我想讓小翠這個丫頭給柴房的地上撣點水,天熱別走火了,誰想到您竟然睡在這呢!”看著李嬤嬤誇張的不知所措的樣子,慕和瓔若不是知道她是大夫人的人,或許就相信她所說的了。
好像生怕她不信似的,名叫小翠的那個丫頭也一個勁的低頭認錯道:“四小姐,都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對。我沒看見您在這啊,您睡在這裏也不說一聲!害得我…”
慕和瓔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衫上的水,全都濕透了!
她看著小翠,揚手便給了她一巴掌!“啪!”的一聲,“我再不受寵也是幕府的四小姐!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丫鬟多嘴了。”
小翠看著慕和瓔,又摸了摸自己迅速紅腫的臉,立馬低下了頭,不再敢說些什麼了。李嬤嬤看著慕和瓔發火了,便急忙說道:“四小姐,您怎麼動手了呀!這可是夫人的丫鬟啊!”李嬤嬤急忙的說出了這是夫人的人,她心裏想打狗也得看主人呢!你竟然敢惹大夫人!
慕和瓔一聽李嬤嬤提起了大夫人,心中更是一陣冷笑。“哼!她跟我都已經學會頂嘴了,怕是以後對待母親也不會尊敬到哪裏去,我這是在替母親管教她呢!”說完推開李嬤嬤就走出了這個代表屈辱的小黑屋。迎春和香兒兩個丫頭一直站在門口這裏望著,看到四小姐回來了急忙走過去說:“小姐,您可有哪受傷啊?大夫人不許我們看您,我們就在這房裏等,都兩天了…”說著兩個人就“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沒事,被她關進了柴房,快拿點吃的給我,餓死了!”慕和瓔擺擺手捂著肚子,這幾天滴水未進,她感覺自己都快死了,坐在凳子上一股氣的灌進去了好幾杯茶。香兒看到小姐這個樣子也絲毫不敢猶豫的急忙去廚房做了點飯菜。
慕和瓔看著桌上的香脆豆芽,清拌豆腐,炸鯽魚大快朵頤,大夫人叫人關了她兩天不說,還用這麼個法子將她叫醒,看來終究還是她太軟弱了。
隻是,誰一生下來就懂得耍手段保護自己,防範他人,可在這相府中的勾心鬥角絲毫不比那深宮裏差,每個人最後都不得不犧牲些什麼,然後去保全些什麼。
慕和瓔什麼也不去細想了,吃完飯後便早早的洗漱睡下了,明日還要給大夫人請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