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伯領著我到了一片山茶花前,指著這一片山茶說:“少夫人,山茶花葉形如手掌,葉肥而厚,最能積攢露珠。”
“哦?謝了成伯!”
“那,老奴告退了!”
“嗯!”
阮綿綿點了點頭,看著成伯年老卻依然挺拔的身姿,她不由得眯起眼睛,他隻是一個用人嗎?看著更像是一個儒雅的讀書人,雖然謙卑,但行動之間更多清高,不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哎……
幹點體力活,還得費腦子,真是累!
她揉了揉太陽穴,提起裙子,鑽入這一片山茶花裏,果然如成伯所說的,這肥厚的葉子上,滿是露珠。不多會兒,便收集了慢慢一竹筒,蓋上蓋子,站起身來。
忽然,阮綿綿身體一僵,感覺背後有人。
她猛然轉頭,定睛一瞧,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難道這三天前的酒還沒醒嗎?
心中存疑,她便不由加快了腳步,當她跨出大門的那一刹那,院門砰的一聲合上了,好像不歡迎她一般,阮綿綿的心,猛地一跳,捧著竹筒,疾步離開。
哇靠,真邪門兒!
待她離去之後,成伯又出現在了院中。
站在那片山茶花中央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女人,逆著月光站立,讓人瞧不清她的麵孔,她很瘦,瘦得隻剩一副骨架,風掀起鬥篷,那些衣服就像是掛在身上一般。
“為什麼帶她來這兒?”她質問道。
她的聲音很蒼老,就像是指甲刮過玻璃的磨砂聲,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她很像你!”
“嗬嗬……”女人冷笑一聲,“像我一樣蠢笨,被人利用嗎?”
“像你一樣為愛奮不顧身!”
成伯微微躬身,輕聲回答。
這麼多年,他習慣了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麵前,確切的說,是以卑微的姿態出現在每一個人的麵前,他都不記得自己當初的樣子了。
“這樣的女人,大多都不聰明。”
女人自嘲的一笑,目光落在手上,是一隻紅寶石戒指,做工十分精巧,唯一的缺憾就是像被火煆燒過,寶石上麵出現了裂痕,卻出乎意料的美麗。
“不,聰明的女人都活得長久,愚笨的都已經死了。”
“你是說大夫人?”
“你早就已經是大夫人,我的太太。”成伯說著,上前一步,一把攬住她枯瘦且不柔·軟的腰肢,動情的凝望,那種溫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叫哪個女人不動心呢?
隻可惜……
他麵前的不是女人,而是女鬼。
“離我遠點,我是你想要,而永遠得不到的女人。”
女人說完,便轉身隱入這花叢之中。
這個小院,這一片山茶花,又恢複了原本的寂靜。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眼中閃動著悲哀,拿起一柄小鋤頭,蹲下身來給這些山茶花鬆土,他動作麻利且老練。
他老了,而且還在不斷地衰老,可她視而不見。
從青年的意氣奮發,到暮年的老態龍鍾,貫穿他一生的女人,依然在拒絕他。有些人的心,確實比寒冰還要冷,比岩石還要硬,他們捂不暖,擊不碎,卻時刻渴望被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