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桌上一片狼藉。
祁連山掏出一根牙簽,大喇喇的往桌邊一靠,翹著二郎腿兒,就開始剔牙,看樣子他這一頓吃得頗為滿意。阮綿綿丟了一個白眼兒,也不去搭理他,埋頭查看針線包裏頭有些什麼。
針,線,繡片,繡樣,蠶絲的手絹兒……
對這些東西,她不算陌生,當年十裏八鄉的收老東西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可大多都是明清,民國的繡樣,雖不能說千篇一律,倒也差不多。
可如今一瞧七嫂這籃子裏的,還真是天差地別,有些技藝年頭越久,丟失的精華就越多。
“這一種花,怎麼有這麼多的繡樣啊?”阮綿綿驚歎道。
七嫂瞥了一眼她手裏的花色,說:“牡丹是花中之王,繡樣自然是多的,這才七種,少說也有七八十種吧!這些都是簡單的繡樣,夫人要是新學,就先學畫繡樣吧!”
“畫?有沒有速成班啊?”
“嫂子,女紅這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大多從三四歲就開始學了,是為了來年出嫁,替自己縫製嫁衣的,你說你們那兒都流行婚紗了,你還學什麼女紅啊?”祁連山說著風涼話。
阮綿綿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我這叫打發時間,也許還能發家致富呢!”
天知道,無所事事,悶得發慌是怎麼樣的一種空虛和寂寞啊!
“我說……你也沒幾天……”祁連山半眯著眼,漫不經心地說,話到了嘴邊,驚覺自己差點說漏,立馬改口,“你也學不了幾天,鐵定就放棄了!”
“哼!走著瞧!”
阮綿綿很不服氣,她也不求成為一代刺繡大師,好歹繡個小物件,打發一下時間,總比睜開眼就是天黑,閉上眼就是睡覺強得多,有事兒做,也不會太胡思亂想。
“嗬嗬……”
祁連山摸了摸額頭的冷汗,偷偷籲了一口氣,還好沒聽出來,不然他一定會被陸千鈞扒皮的,還好,還好,他寬慰的拍著胸口,耳邊聽著七嫂跟阮綿綿時不時的交談,眯著眼睛,打起盹兒來。
七嫂讓阮綿綿照著繡樣臨摹,阮綿綿拿起紙筆,就小心翼翼地描繪起來,畫著畫著,眼神就空洞起來,呆呆地出神,手上卻還是不停,一筆一筆的描畫著。
哎……
一聲歎息幽幽地傳來,嚇得阮綿綿差點跳起來,從神遊中回來,瞧著七嫂欲言又止的臉,慚愧地說:“七嫂,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嘿嘿……”
她尷尬的笑,七嫂無奈的搖頭,說:“夫人,您還是瞧瞧您畫了什麼吧!”
“啊?”
阮綿綿低頭一看,單薄的紙片上赫然躺著一個陸千鈞,她怎麼會畫他呢?是太想念他的緣故嗎?以往也是兩三天沒見,也不覺得什麼,可今兒是怎麼了,總覺得心緒不寧。
“嘿!嫂子畫得挺傳神啊!”
祁連山一伸手,就從她手裏抽走了紙片,拿在手裏,放在眼前,一邊笑,一邊說:“嘖嘖嘖,真是思之切啊,瞧瞧著眉毛,跟張飛似的,看看這臉色,跟李逵似的,在看看這嘴,這眼神,跟武大郎似的!哈哈哈……”
被他這麼一喊,阮綿綿的臉上頓時一陣發燙,“你還給我!”
“不還,拿著這玩意兒,我還能去小鈞鈞那兒邀功呢!還給你,豈不是白忙活一場?”祁連山拿著紙片,樂嗬嗬的躲著阮綿綿的追擊,朝著門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