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1室。
窗戶敞開著,秋夜的風穿堂而入,淡淡地桂花香裏夾著一絲蕭索。若杜坐在書桌前,桌上整齊地碼放著瓶瓶罐罐,可他卻沒有在擺弄那些,而是抽出一張報紙,低頭緩慢地折疊著青蛙。
誰都沒有說話。
靜地隻剩下風聲,似哭似哀嚎。
“深秋了,你最好在這個冬天處理掉那個人!”若杜頭也不抬地說。
“我有分寸。”
陸千鈞倚靠在窗邊,垂下眼簾,瞧不出情緒。他現在心有愁腸百結,卻不知從何問起,隻能苦笑的看著心似明鏡,卻隻字不提的人,為什麼不告訴他?
“若杜,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喪失了什麼?”他抿唇說。
若杜手指一頓,又繼續折紙,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反問道:“是你想起什麼了嗎?”
“日本,京都。”
“還有呢?”
“那是一個櫻花爛漫的季節,一個看不清麵孔的女人,穿著少女的和服,站在鳥居的盡頭,朝我揮手。她是誰?那位顧先生又是誰?我為什麼會去日本?”陸千鈞目光銳利,鎖定在若杜的身上。
他想從中找出一絲蛛絲馬跡,哪怕是一個細微的破綻也好。
“你曾在那兒留學。”
“留學?”
陸千鈞濃眉微蹙,這說不通,他是一個軍人,不可能輕易的離開駐地,去日本留學,更何況他對日本這個國家並沒有好感,如果要選擇留學,條件允許的話,他大抵會去歐洲。
“是的,那是1934年,全麵抗戰還沒有爆發,你去了日本,學習軍事。”
“我21歲?”
“當時我正在日本遊曆,所以遇到了你。”若杜輕描淡寫地說。
言語之間,陸千鈞總覺得他有避重就輕的嫌疑,隻說事件呈現,卻不提原因,經過,結果,這跟沒說又有什麼區別,隻要他想,這些都能查得到,又何必來問他。
“若杜,你別跟我兜圈子。我沒有老爺子那麼好的耐性!”
陸千鈞麵露慍色,站直了身體,雙手抱胸,不耐煩地說,“我就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安培風音口中的那個阮小姐又是誰?是小綿羊嗎?又提到顧先生,這位顧先生是誰?”
“哎……”
若杜輕聲歎息,陸千鈞這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還跟當年一模一樣,也正因如此,很多事兒想瞞都瞞不住,即便自己不說,他也早晚都會有所察覺。
“這位顧先生是中國華商協會的會長,他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至於阮小姐,是他的未婚妻。至於你看到的那個女人,那隻能問你自己了。”
“你……”
說完,若杜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跟前,抓起他的手腕,將折好的紙青蛙,塞進他的手心裏,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紙青蛙!
什麼意思?
陸千鈞攤開手掌,仔細地端詳著紙青蛙,額角一疼,太陽穴一抽一抽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可腦袋卻越發的清明了,恍惚之中,他看到一扇窗,透著十分明亮的光,窗台前擺著一張餐桌,鋪著淺色的格子桌布,正中間的白色花瓶裏,插著一支新鮮的梅花。接著,他看到一雙小巧玲瓏的手,慢條斯理地在折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