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柏麗聽來,路老爺子平靜的話語中,蘊含著無限的憤怒。
事到如今,柏麗也豁出去了,或者說已經豁出去了,身體一向康健的路澤華現在不是已經躺在病榻上了嗎!
“是,我柏麗借了你路澤華的力,不光我自己,連我們的柏家都借了你的力,都成了非富即貴的人,可是路澤華,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心太正直,正直到六親不認,我承認,我們柏家這些年可能是因為上位了,有一些事做得有那麼一點兒過分,你要是看著不順眼,敲打敲打一下也是可以的,可你……你不該放手讓在中央任職的那幫崽子下那麼重的手,搞什麼打虎滅蠅,你自己看看,我們柏家還剩下幾個!路澤華,如果我再不這麼做的話,是不是,下一個不是我,就是你的兒子路溥楠了?”
麵對柏麗的抗議和質問,路澤華仍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似乎他永遠都是這樣。
“中央紀委已經掌握了溥楠貪汙和利益輸送、尋租的證據,相信就算沒有我,溥楠的自由的日子也不會很多了!”
當這句話從路澤華那幹癟的嘴唇中飄出時,柏麗全身就像遭到電擊一般,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甚至要從椅子上彈起來,不過屁股僅動了一動,還是坐了回去。
“你好……路澤華,你如此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等你走了,黃泉路上,你很快就能見到路子東,還有你那丟出去也死不了的孫子!”
柏麗明白了,就算沒有了路澤華,柏家倒台也勢必發生,從根上說,是自己貪心不足,成為路澤華第二任妻子後,就迅速將自己家族的人設法安排到當代共和國從中央到地方的一些不錯的職位,整個柏家成了政治暴發戶。
也許是這一切來得太快,也許是柏麗沒有注意約束柏家的人,柏家人無論是直係還是旁係,在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職位後,大部分都沒有管束自己,把當代共和國公務員隊伍搞得一團烏煙瘴氣,就連柏麗她自己也經常插手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免和大事決議,大有把自己當成則天武後之勢。
權力這東西是有靈性的,使用得當,利人利己,國泰民豐,使用不當,權力會反噬其主,把主人變成它的奴隸。
柏麗當屬後者。
當柏麗知道自己最後的希望破滅時,不怒反笑。
“嗬嗬……路澤華,我先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過上這麼風光的國母級的日子,我們柏家也不會盛極一時,不過,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在你上路前,我再奉送給你一個重要的秘密……你知道姐姐華萍是怎麼死的嗎?”
柏麗提到的“華萍”,是路子東的生母,任凡的親生奶奶。
“我已經想到了,就在我突然病倒之後,就想到了,我現在這個樣子,跟當年華萍臨終時一模一樣。”
路澤華一言既出,柏麗的臉色變了變,苦笑道:“什麼都讓你看透了。”
“看透了又如何,看不透又能怎麼樣,當年我中年喪妻,又生了一場重病,是你在我身旁沒日沒夜地伺候,我就被你打動了,那時候我就沒看透……阿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收手吧,該得到的和不該得到的,你都攥在手裏,你會不堪重負的,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奉勸了,當然了,答應不答應的,在你。”
路澤華說完閉上眼睛,從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呼吸當中,令人擔心,是不是下一刻就是路老爺子駕鶴西去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