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纏綿,二更時分方才入睡。蜷縮在李碏懷中,背上火熱滾燙,心卻有止不住的寒冷。
時間,越來越近了。
無眠。大半年的時間,在腦海裏如走馬燈似的一一轉換,開心的,不開心的,意料中的,突如其來的,一幕幕,直到今日。不怪誰,不怨誰,誰都是秉著真心,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意願做著最正確的事。隻是,我自負,沒有能力承受做一個皇後,也不想毀了一個萬人敬仰,能為天下造福的真英雄,好皇上。
宿醉的痛。混亂。直到李碏的鼻息漸漸趨於均勻平穩,心才隨著有點平靜。默歎,淚濕枕巾。
不想再思索對與錯,隻想好好貪戀他的懷抱。
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吧。
先皇喪期,新皇即位。儀式大抵如此:禮部準備登基大典的準備工作,就緒後,辰時禮部尚書至素心殿奏請即位。朝天門外垂簾,示喪事暫停。李碏至太和殿降輿升座,各級官員行禮。行完禮後,官員們各就各位,禮部尚書再奏請即皇帝位。中和韶樂樂隊演奏,處喪期,音樂設而不作,隻在朝天門上鳴鍾鼓。階下鳴鞭三下,群臣依據口令行三跪九叩禮,群臣慶賀的表文進而不宣。頒布詔書,以示皇帝是“真命天子”;宰相再將詔書捧出,交禮部尚書捧詔書至階下,交禮部司官放在雲盤內,由鑾儀衛的人擎執黃蓋共同由中道出太和殿,再鳴鞭,文武百官隨詔書出朝天門,將詔書放在龍亭內,抬至城樓上頒布李碏隨行接受百姓朝拜。午時,李碏返回素心殿,再換上孝服。
時間倉促,力量單薄,和顧生並沒有商量出什麼好的計策。若是顧生能說得動秦戩,那較好的設想就是我以宿醉為由,不參加登基大典的敬賀儀式,然後秦戩直接入東宮將我悄悄帶走;若是秦戩顧忌其他不願相助,那我唯一的機會,就是與群臣共同敬賀後隨詔書出朝天門那一段時間。我必須借機混上顧生的車攆,待儀式結束後,再同顧生共同出宮,隻有這樣,才逃得過宮門重重盤問檢查。
兩種方式,成功的幾率都不是很大。
枕邊人悄然翻身,小心謹慎的起身,怕吵醒我,可是他不知我根本就沒有睡。能在背後感覺他的靜默,能感受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灼灼目光,能聽到他悄無聲息而含著不舍的歎息,能感覺他悄悄輕輕柔柔默默撫過我披散在枕上的發,能感覺到他的唇,印在我的額上。
愛的封印。
幾乎忍不住,想翻身,摟緊;想告訴他,我要離開,想問,願不願意放棄帝位,陪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哪怕,我願意留在那窒息的鳳翔宮,隻要他能廢棄後宮,將愛隻留我一人。
可是,我怕聽到拒絕,我怕他有一點點遲疑,我怕我的請求讓他為難,我怕就算他現在答應了,將來有一日,局勢也會讓他改變今日的諾言。
若他願意,他早就提出來了不是嗎?若他可以,他早就承諾我了不是嗎?今日今時我們所處這個地位,個人已經完全不是個人,被太多的東西束縛和操縱。他說了,也不算。某些禮數和傳統或許是壓抑人的東西,但是“人無德不立,國無德不興”,這是一個國家安定和諧的理性約束,是一個民族興旺發達的精神基石。李碏根基不穩,我不想因為我的一己私好,讓他帶頭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