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西斯科?阿利多西剛到達梵蒂岡,就因為教皇陵墓修繕案的財務結餘問題開了一上午的會議。尤利烏斯本來想大修皇陵,為自己的身後事早作打算,然而布拉曼特說服他應當先把聖彼得大教堂修好。這樣一來,就沒有錢能挪出來給皇陵了。阿利多西很不高興,他已經批下了大筆費用購買修繕皇陵的大理石,皇陵案擱置後,這些石頭如今像廢物一樣堆在廣場上,又不能退回去,白白浪費了巨款。
仆人來提醒午餐時間到了,阿利多西所幸先扔下焦爛的賬目用餐。對這位忙碌的樞機主教來說午餐時間十分珍貴,由於他時常奔波於帕維亞1和梵蒂岡之間,許久都不能好好睡午覺,吃飯就意味著休息。他伸了一個懶腰,挪動到小餐桌前,這時,放在托盤邊的手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條女士手帕,上麵繡著茶花的圖樣。
“蓓多爾(妓女)這個可愛的甜心,可真是讓人牽腸掛肚。”阿利多西將手帕放到鼻尖輕嗅,露出得意的笑容,吩咐仆人:“告訴她,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了,但今晚我會去找她。再挑點禮物準備著,茶點緞帶之類的。噢!告訴她,我想念她,她最癡心、最痛苦、最孤單的小佛朗西斯科因為她流幹了眼淚,恨不得馬上就飛奔到她身邊去。去吧去吧,照原話說。”
仆人應諾,將午餐盤端到麵前:“大人,午餐是鷹嘴豆燒豬肉。”
豬肉取用的是肥瘦相當的部分,肥膏雪白清透,入口消融,瘦肉紋理均勻細膩、顏色深沉穩重。經過長時間的爛燉,鷹嘴豆汁完全滲透進肉質裏,散發著濃鬱的香味。這是極好的豬肉,是精心喂養出來的豬。
但在阿利多西的眼裏,豬肉仿佛變成了女巫的糖果,是美麗但致命的毒藥。琥珀色的眼瞳一轉,流露出厭惡和憎恨,他將餐盤掃在地上,昂貴的瓷盤摔得粉碎,他氣衝衝地叱罵:“不是說了我不吃豬肉嗎!誰做的菜單?把這些惡心的東西拿走!都給我滾出去!”
說著他連同桌布也掀起來摔在仆人腦袋上:“豬肉豬肉豬肉,就知道豬肉!一群蠢貨!你們不知道這是從哪裏來的豬嗎?我會吃這麼肮髒的東西嗎?”
仆人嚇得痛哭流涕,阿利多西怒氣未消,拿起書桌上的尺子就打。他的貼身侍從這時從外麵進來,見了這一幕趕緊製止他:“大人,大人這裏是梵蒂岡啊,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梵蒂岡又怎麼了!難道我還不能教訓這些蠢東西嗎?”
“大人,要是驚動了教皇陛下,問起緣由來,您又要怎麼回答呢?不過是豬肉罷了,讓他們拿去倒掉就好,何必動怒呢?如今那個低賤的豬倌絕不能拿您怎麼樣了。”
不知道是哪個詞說到了阿利多西的心坎裏,他的麵色緩了緩:“哼,那個**生養的下賤貨,他還想拿我怎麼樣?我沒有讓陛下賜死他已經是對他仁慈了。”
侍從諂笑道:“是這個道理,您如今已獲得了陛下的絕對寵愛,他的命運當然隨您玩弄。”
阿利多西的眼神變得惡毒狠辣,像是恨不能吞肉喝血:“我不會讓他死的,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要讓他知道他和豬沒有區別,一樣低下,一樣惡心,一樣隻能任人宰割!”
侍從十分好奇,這位權傾朝野的樞機主教到底為什麼如此憎恨一個低等的豬倌?但他識相地沒有多問,恭維道:“正如您要求的,陛下已經加重了他的勞役,而且不允許他白天出來見人,隻有太陽落山了之後才能進城。如今他不能再興風作浪了。您瞧陛下多麼信任您啊!”
“噢?真是這樣嗎?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不久前,是教皇親口下令的。”
狡詐邪惡的笑容出現在阿利多西的嘴角邊:“真是個好消息。來,你聽我的,派些人給他點苦頭吃,迫使他白天下山,注意別下手太重,隻要他下山就是不尊敬陛下旨意的罪證,到時候給他一個不敬上位的罪名,最好能夠打斷他一條腿!”
侍從應諾:“不用您說,我已經安排妥當了,您放心,他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此時,在雅尼庫倫山的深林中,牧豬人躲掉了兩次跟蹤,體力消耗得有點厲害。但他不敢稍作休息,拍馬一路向山頂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