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很快去而複返,並將打聽到的消息回報給阿利多西。
“我隻是在帕維亞呆了兩個月,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怎麼沒有人報告給我?”阿利多西摔掉了手上的筆,氣衝衝地一腳踹在侍從身上:“不是讓你們監視著他嗎?還要我來親自過問才能把事情說清楚,養著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
侍從匍匐在他腳下,戰戰兢兢地解釋:“大人,在此之前他的確非常安分,從沒有逾越規矩的時候,他到梵蒂岡工作也是經過教皇陛下允許的,這是我們也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阿利多西焦躁地說:“我是說那個叫杜喬的小子,那個修道院的顏料師!好啊,一個毛頭小子都能有這樣的本事了,能讓布拉曼特給他撐腰,該不會是被他知道了些什麼吧?”
侍從勸說:“您別擔心,就連那個豬倌都不知道您的事情,這個顏料師可能隻是歪打誤撞。況且陛下心裏有忌諱,布拉曼特大人也不會完全不顧及陛下的。”
“哼,你說的倒是輕鬆,我辛辛苦苦籌謀多年,好不容易把他徹底踩到泥裏,一刻都不敢鬆懈,絕不可以讓他有翻身的潛力!不然哪天他的金星和水星進了木星宮位1,我可吃不起這個後果。”阿利多西揣著袖子來回踱步:“不行,我要想想辦法,我一定要想想辦法……”
他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腦袋裏就迅速醞釀了一個計劃。他把仆人招來說:“你聽我說,首先我們要斬斷他的根基,那個叫杜喬的小子絕不能放過……”
杜喬的嗅覺對於潛在的危險並不靈敏,他還沉浸在苦惱的情思中。
有好幾天他都不敢上山,也不再去梵蒂岡,反而老老實實地呆在工作室裏搗弄顏料。安傑洛看得出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麵——有時他突然看著壓壞的金箔露出奇怪的微笑,負責製作金箔的修士以為他工作壓力過大得了瘋病,嚇得請安傑洛來為他診治;有時他會在調製染色劑的時候唉聲歎氣,表現得十分苦惱;有時他又會吃著飯突然放下勺子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安傑洛本來想詢問,但杜喬擺擺手:“這是你們修士不擅長的問題。”
什麼是修士不擅長的問題?安傑洛猜測也許和情愛有關,這個問題他的確不擅長。但修道院裏除了杜喬都是修士,還有誰能解憂呢?還是盧多維科有一天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見到了這個愁眉不展的少年,向他招手問候:“杜喬,孩子,過來。你看起來很失落。”
杜喬乖巧地坐在老主教身邊,把頭枕在老人的膝蓋上:“大人,我的心出了問題。”
老主教一邊撫摸他的頭發一邊說:“你遇到了什麼困難嗎?”
“不,不是困難,而是迷惑。我從前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
“不妨說來聽聽。”
“大人,曾經有人愛慕過您嗎?他們是如何表達愛慕的?嗯……我的意思不是敬仰或者尊敬,而是愛慕,是情人之間的愛慕。”
“噢,當然有,不過那是我年輕時候的事了,在我還沒有成為修士前。”
“您有過愛情嗎?您也品嚐過愛情的滋味嗎?”
“孩子,你在經曆愛情嗎?”
杜喬皺眉:“我……我不知道。”
“是什麼讓你不確定?”
“我以為愛情就像天青石,是稀有的寶藏,千金難求,所以我從沒有奢望過得到愛情。實話說,如果不是答應母親來羅馬尋找兄長,我也許和安傑洛他們一樣會成為修士,終生侍奉主,不去想這樣天馬行空的事情。”
盧多維科很驚訝:“你還這樣年輕,就已經對愛情沒有寄望了嗎?為什麼呢?”
“大概和我們家鄉的婚俗習慣有關係。在我的家鄉,家族很早就會開始為晚輩安排婚姻,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要順從家族的意誌,沒有太多自由的空間,所以我們對於婚姻和愛情也不報太大的希望。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母親就為我安排好了未婚妻,是一位世交家族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