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德的往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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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阿德那麼說過後,我也不再提起那個女孩的事情。我上完課後,照例去阿德那裏兼職,足足幹了一個月。領工資時,我發現多了一百,問阿德原因,他說是老板給的獎金,因為這個月燴麵的銷售量比較大。但是我知道,像這麼摳的一個老板,怎麼會給一個臨時員工發獎金,因此我猜想是阿德給的錢。其實我已經很感激阿德了,要不是他,我不可能在食堂幹上這麼一個輕鬆,而且相對來說工資又比較高的工作。其實算來的話,我每天幾乎幹不到兩個小時的活。而其他學生在食堂兼職時,往往超過兩個小時的時間,工資至多不會超過三百一個月。所以,我覺得不能再要阿德的錢。但他卻堅決說著的確是老板給的獎金,不要白不要,於是我就收下了。

在這段時間裏,有必要提一下的是阿德與陳莉分手的事。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像陳莉這種勢利眼女生,怎麼會和一個做燴麵的一直好下去。因此當她知道阿德不是什麼公共管理學院的學生,而是在食堂裏做燴麵的夥計時,必然是選擇分手的。她當初一定以為阿德是什麼富二代呢,因為阿德的模樣確實有富貴人的模樣。不過她到挺實在,不掩飾自己那些讓人討厭的缺點,不怎麼做作。而有的女生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你的錢,但******天知道要是你沒有這些東西時她們會怎麼說。所以,陳莉雖然讓人討厭,但比那些口是心非的女人要強一點,起碼她不怎麼虛偽。而且她做事也比較幹脆,好聚好散。

差不多在阿德分手的一個星期後,我也與那個和我好了一年的女友分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不再有新鮮感,於是就分手了。大學裏的愛情大多不過是為了排解彼此的空虛寂寞罷了,要是不談一場戀愛當真好像沒什麼更有意義的事去做。在大學時,有時候我******老是有一些瘋狂的想法,比如想在深夜砸爛某台車,或撿個石頭砸碎別人的玻璃窗,或是******逃半個月的課去新疆或西藏這些地方瘋玩一陣。這些想法往往隻在上學的時候才有,一到放假就沒了。放假時隻想呆在家裏,哪裏都不想去。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樣的幻想體驗,反正上學期間我老愛那麼瞎想。

戀愛著實幫我減輕了不少壓力。這些壓力最主要的是來自大學裏那種無所事事所帶來的挫敗感。大學裏總感覺自己對不住生活,總感覺這不是最好的自己。而且喜歡生活在自傲的世界裏,總認為自己是有所作為的人,但卻又什麼也不想做。這種孤傲又一事無成的狀態,很容易使人產生挫敗感,這種挫敗感又使自己不得不把自己的未來想得越來越狹窄,於是一種落後於人的恐懼感就湧上心頭,壓力瞬間增大。戀愛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那種挫敗感,緩解一些壓力,使自己不至於認為自己一無是處,起碼它證明了自己還是有魅力的。要是沒有戀愛的陪伴,我想我可能當真會做出許多蠢事的。但是,談了戀愛後也就那樣,並不是沒有戀愛就活不成那麼嚴重。現在我們都覺得這場戀愛越來越乏味,就像一道菜放久後就不再新鮮一樣,對這份愛情產生了情緒,於是就分了。

領工資那天晚上,我約阿德去飯館吃個飯,然後又去那個小酒吧裏閑聊。我們學校旁邊就那麼一個酒吧,不大,人多的時候一起身就提著屁股碰到了別人的嘴邊,但今晚人卻不多。我和阿德就那麼一邊瞎聊,一邊喝酒。阿德曾說他去過很多地方,廣州、深圳、香港、上海和北京等地,因此我想聽聽他在各個城市之間流浪的故事。我是這個城市裏土生土長的人,到這麼大還沒踏出過這城市半步。因此,我對外麵的世界很好奇。雖然我從電視還有網絡上看到這些地方的畫麵,但銀幕上的畫麵無法滿足我的好奇心。我覺得那些畫麵隻不過是外表,我想聽聽曾經在它們裏麵生活過的人對它們的描述,我覺得那樣才有意思。最主要的是,其實我是想了解了解阿德的過去。每次我問他是哪裏人,他都說我沒有必要知道。他有一套為自己解脫別人詢問的理由。他說不管******你以前過的什麼樣的生活,也不管******將來你要麵臨什麼樣的生活,重要的是******你要過爽現在正經曆的生活。因此他說,他從不期盼我們的友誼會變得多長久,也從不稀罕有誰這輩子要記住他。他隻是希望在我們有機會相處的這段時間裏真誠的對待彼此就行了。享受現在的友誼,與誰的過去和未來都無關。他覺得回憶過去或暢想未來是毫無意義的事,他不幹那些事。所以,他認為我沒有必要了解他過去經曆的生活,也不必詢問他的未來有什麼打算,並且他也對我過去與未來沒有任何興趣。他說倘若我覺得他這樣不夠真誠,那我們的友誼可以到此為止。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再勉強。

但是後來我發現,倘若話題涉及自己過去幹過的種種劣事,他卻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描述,這就好像與他所說的有些相悖了。既然他不喜歡談論自己的過去,為什麼卻對過去的醜陋的自己情有獨鍾呢?我不知道他對自己幹過的劣事為何如此沉醉,比如他曾經和工友偷看租房裏的夫婦做愛,在哪個城市的哪些角落找過妓女等等,訴說那些事時好像別人讚揚勝利一樣。我感覺他好像是在故意給別人一種錯覺。要麼是想以自己肮髒的經曆提起別人關注,要麼是刻意隱瞞真正的自己。前一種人大多有一種自戀癖,要麼是一個地道的流氓痞子。而後一種人可能是由於有一些苦衷,不想與別人坦露真實的自己和不敢麵對真正的自己,天性中有一種自卑和悔恨的一麵。總的來說,後一種人不像前一種人那麼厚顏無恥,赤裸裸地把肮髒看做是一件高尚與賞心悅目的東西。

我覺得阿德是後一種人。因為,每當他在陳述自己過往的種種罪惡時,我總能感到他好像是在用手術刀在解剖自己的身體,似乎流的血越多他越高興似的。他嘴角那一抹淺笑似乎是在嘲諷自己的卑賤,是在詛咒自己的靈魂。他的話讓我感到沉重,而不是像他言辭間偶爾露出的假意的笑容那麼輕鬆。我想,或許他不敢麵對的隻是那個心地善良的他,而總是樂意把自己刻畫成一個放蕩不拘,桀驁不馴的野狼罷了。但我又猜不透一個人為什麼要害怕麵對自己善良的一麵,而毫不掩飾地把自己醜陋的一麵展現給別人。這種困惑,說實話,曾讓我真的考慮過有沒有必要與阿德建立真正的友誼。要是一個人的城府太深,我是畏懼托付給他真正的友誼的。但阿德也明說了他不在乎我的友誼,隻不過是我自己不想放棄這個朋友,所以才一廂情願地想要增加了解罷了。我當真覺得他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夠朋友,倘若你給他百分之一的付出,他一定會給你百分之九十九的報答。雖然他有些粗俗,但那些粗俗裏邊又透出他的真誠與可愛。上學多了的人有一個討人厭的地方就是在各種事情上都要做足夠理性的考慮,即使在選朋友上也是如此。其實討厭一點地說就是喜歡耍一點小心眼,一點小聰明。上過大學後我有一個很深刻的感受,大學生的微笑十有八九都是虛偽的,要麼是敷衍你,要麼是對你有利益訴求。他們聰明到很少做一些不理性的事,即使連對一個人微笑都是小心選擇的。但我發現阿德就不這樣待人。不過要是他再坦誠一點,我就放心把我的友誼交給他了,不管他******在不在乎。

因此,現在我又把這個問題放到他麵前,我說我希望他說一說那個更真實的他,比如他害怕什麼,喜歡什麼,追求什麼以及家裏還有哪些人之類的問題,而不是再聽他用滿不在乎,幾乎憤青的口吻訴說自己幹過的種種劣事。我覺得起碼他該告訴我他是哪裏人吧。跟他那麼一說後,我突然發覺這似乎超越了作為一個朋友對另一個朋友的要求,而接近於情人的要求。於是,瞬間場麵變得尷尬起來。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但我們都不說話。又喝完一杯酒後,他就走了。

回來後我又想幾遍我剛才對他說的那番話,以及我說話時的神情。越想越使我難為情起來,當時的情景當真是像一個情人祈求愛人對自己掏空心思似的。而且阿德的不辭而別又讓我確信他當真是那麼想了,而且更嚴重的是,他不會以為我是個同性戀吧。我******真是越想越著急,越想越混亂。在此後的幾天中,由於難為情我又不想去見他,於是這場誤會就更大了。那時我想,我這樣做,他可能又會認為我說那些話後害了羞,因此才不見他的。******,我當時真恨自己在處理這個誤會上的混亂。最後,我決定主動找他把那晚的事情解釋清楚,免得拖得越久見麵時越尷尬。然而,在我還沒有給他打電話之前,他就先給我打電話了。他約我去小酒吧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