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首座上的杜完見狀不由得是眉頭一皺,瞥了杜伏一眼,一拍案桌,也站了起來:“你們整天爭來爭去的,像什麼話,現在是家族危機時刻,正是需要團結一致的時候,二弟,這次的事情是你不對,還不快給三弟道歉?”
“道歉?”杜伏瞄了杜賀一眼,冷笑道,“大哥,你不是吧,要我向他道歉?一個私生子而已,你以為他真的是我們杜家的三老爺嗎?”
他白了杜賀一眼,隨即拂袖而去,身後,杜完不由是歎了口氣,掉轉了頭一臉歉意地看著杜賀,微笑道:“三弟,你也知道,二弟這個人脾氣暴躁不說,做事情又從不經過大腦,眼下正當家族團結一致,上下齊心之刻,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大哥說的哪裏話,我知道二哥也是為了家族好,您放心吧,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杜賀淡淡一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回應道。
“嗯,那就最好,明日就是郎官選拔賽,你就多提點一下澤兒,好來個開門紅。”杜完捋了捋長須,一臉笑意。
陽春三月,地處靈江以南的南河郡,乍暖還寒,帶著濕意的涼風吹到每個人臉上,讓人不覺一陣涼颼颼的,不過這樣的天氣正是習武之人吸納天地之靈氣,將自身潛力發揮到極致的最佳時節,也因此,每每有什麼大型的公開選拔賽之類的,一般都在這個季節進行。
南河郡的郎官選拔賽在距離郡守府不遠的靈神廟外廣場舉行,比賽分為文武兩場,按王朝的規矩,選拔賽將由郡府最高統治者,也就是太守,或者是郡國國相親自主持。
最終進入到郡府選拔賽的一共是十名選手,比賽將會分為兩個小組,采取輪回製,小組的前兩名晉級到最後的決賽,然後四個人捉對廝殺,進入到最後的決賽,直至奪得最後的桂冠。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僅僅是武比,就算是最後拿到桂冠,但如果沒有在文比中獲得的名次實在太糟糕的話,被人強行刷下來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在江南這種文風頗重的地方更是有這種風險。
當然,曆史上還沒有這種先例,畢竟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多多少少肚子裏還是有些墨水的,否則的話,也無法通過前麵的鄉比和城比。
“正值陽春三月,這靈江岸邊,春光明媚,杏花榆莢飄,楊花柳絮飛,各位青年才俊,就以春為題,大家各抒己能吧,讓本郡領略一下我們江南才子們的文采。”南河郡太守崔完端坐於靈神廟前的高台上,伸手遙指遠處靈江,幹瘦的臉龐笑意濃密。
他是徐州人,本是靈北郡的童生,因為天資並不好,苦熬了近三十年,一朝茅塞頓開,四十一歲才被舉為靈北郡孝廉,隨後出任下川城尹令,曆仕十載,終於遷為南河郡守,以清流派自居,是王朝一百多位郡守、國相中為數不多才學兼備的地方大員。
是以,和其他地方郡守不一樣的是,他並沒有事先揣摩準備,早早擬好題目,再鄭重其事地宣布考題,而是臨時起意,信手拈來。
當然,他所出的題目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命題,而且範圍設得很廣,在他想來,雖然要這些選手當場對應難度稍稍大了一些,但以文風鼎盛的江南來說,應該是難不倒這些青年才俊。
但他話音剛落,在場的十名選手,絕大多數都是麵麵相覷之色,你看我我看你,個個是搔首弄耳一副茫然的樣子。
崔完眼見如此,不由得是微微一歎,繼而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郡丞一眼,低語道:“老夫實在是期望太高了一點,王朝習武之風日重,他們都是武修之途頂尖的人物,又怎麼有空學我等附庸風雅。”
郡丞看到他臉上失望之色,心裏暗道,您老既然都知道這都是一幫粗人了,還巴望他們能夠理解嗎?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拱了拱手,低聲道:“大人,這各州各郡,選拔郎官,以武修為重,以文識為輔,所以往往到了郡一級的選拔之際,都是事先擬好題目,發給各位選手,然後翌日提交上來便是,以免當場出醜,貽笑大方。”
“這不是走過場嗎?”崔完一臉不屑,“老夫不信這麼多人中,就沒有一個文武兼備之才。”
又轉過頭,掃視了眾人一圈,沉聲問道:“各位,難道沒聽清楚我的話嗎?”
“大人,是要寫詩呢,還是填詞?”終於是有人小心翼翼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