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浩無法看到女子流下的淚水,否則他一定會有些愧疚,他不喜歡讓身邊的女人哭泣,無論為何。不過現在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從“量”上,淚水無法相比的汗水如雨般滴落到腳下的黃沙地麵上。整整一個小時過去了,競技場已經是殘垣斷壁、坑坑窪窪、一片狼藉,或者說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古羅馬弗拉維奧大劇場。
葛致靜這個太一觀的道士比冥浩預料的還要強橫不少,天上的白羽已經消耗了十分之九,自己的黑霧也隻剩兩米了。長時間的消耗所考驗的不僅是冥浩的體內天地,還有心性毅力和韌勁。
火候差不多了,葛致靜眉頭微皺,雙手輕提遙指羽雲,十萬三千根白羽迅猛收縮幻化,然後一把散發著凜然霸道的巨劍橫空出世,劍尖懸於冥浩頭上隻有五米。
冥浩透過已經變得稀薄的黑霧,看著頭上散發著睥睨天下氣勢的巨劍,滿臉凝重。葛致靜道士雖然像竹竿但也隻有二十多歲,即使表麵再深沉老練也改變不了男人那熱血青春時期獨有的傲氣和豪氣。因此一小時後,葛致靜選擇不再等待而是最後一擊。
冥浩一直在等這一時刻,對於還無法和天地呼應契合的自己,持久戰不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對手很強大,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葛致靜等待了一分鍾,像是留下這一分鍾讓冥浩做個準備,然後雙手食指毫不猶豫狠狠地劃下,巨劍如風呼嘯一聲刺入了範圍收縮卻愈益黏稠的黑霧中,一聲震天的巨響,一陣耀眼的光芒,時間和空間仿佛扭曲消失了,幾秒鍾後還是幾小時後,黑霧漸漸消弭於無、巨劍寸寸碎裂成光,一場驚天的文鬥後,競技場上唯兩人耳。葛致靜,仙風道骨,臉上無絲毫倦容,目光如炬;冥浩,仍然一塵不染,隻是伸出擋在頭上的左手有鮮紅的血液流出。血液滴到黃沙之上,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一株株紅色的晶體植物從地裏冒了出來。晶體植物,華美璀璨,不知情的人一定會將它當做稀世珍寶,透過紅色的多邊形晶壁,裏麵似有什麼東西在遊動。
葛致靜看著冥浩身邊的奇異景象,微笑說道:“文鬥結束,平局。”
“不,我輸了。”冥浩說出這些話心中沒有絲毫芥蒂,自己的確輸了。
“我知道你有殺手鐧,隻是顧慮許多沒有使用出來,所以這次就是平局。不過下次的武鬥,我們一定要分個高下。”是高下,而不是勝負,這就是太一觀的修行者對修行的看法吧。
“好,一言為定。”下一次也許就是你死我活的戰鬥了,冥浩深深呼了口氣,連帶著將胸中的壓抑也一並排出。
“冥浩,你可有信仰?”葛致靜突兀地問道。
信仰,冥浩思考著這個字眼。在冥界很多種族都信仰至高至上的冥神,邪魔一族卻不在其中。可以說邪魔族在冥界屬於一個另類,強大到無人敢否定的另類。那麼邪魔一族可有信仰,有嗎,的確族人都敬愛著家族的長輩,敬畏著他們的族長和君王,但這不是信仰,除此之外冥浩也不記得有什麼相關的宗教活動;沒有嗎,冥浩卻能感覺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力量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牽引著自己,而這種力量也一定存在於所有族人靈魂之中。很矛盾,也很複雜,所以一時之間冥浩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葛致靜的提問。
“你的信仰是什麼?”不作答就反問,冥浩也突兀地反問葛致靜。
“就如剛開始在下念誦的那段經典,在下信仰天,頭上的天和這裏的天。”葛致靜伸出手請扶了下心口的位置說道。
“天嗎?”冥浩喃喃地說道。
“冥浩,今天在下和你一戰,甚是痛快。雖然你的修行方法實在奇特,但和在下的也沒有什麼正邪善惡之別,沒錯,我們都堅定地走在自己信仰的道路上。所以最後在下送你一句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希望能夠幫助到你。”葛致靜說完,一個瀟灑地轉身,便步步虛空向上走去。向上,就像腳踩著階梯一層層一步步地走向早先被他轟開的穹頂。
冥浩看著這個竹竿道士的背影,腦海中翻騰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幾個字,冥冥,為什麼是兩個冥?冥浩、冥府、冥界裏的哪兩個?葛致靜你對於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眠哥,葛先生這是要去哪裏,不是應該回這裏嗎?”姬風眠、崔明烈等人所在的豪華包間,所有人都看著這位剛剛驚天動地、翻雲覆雨的高人,眼神敬仰而恐懼。本來準備等葛致靜到包間後,口吐蓮花一表心中感慨,誰知葛致靜居然走向了上空。高人啊,不僅想法高深,站得也要高人數等。
“葛先生,辛苦了。多虧葛先生,結果我已經知道了。日後,如果葛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和我一眾的手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慢走!”姬風眠沒有來得及向手下解釋,而是對著漸行漸遠的瘦削背影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