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剛開始敲門的時候那撥弄門鎖的聲音,寧鑰現在想起來絕對是黑貓幹的,這隻黑貓想要替他開門,卻被屋子裏的人阻止了?房門從一開始就鎖著,一直在這個家生活的婆婆卻告訴他房門從來不鎖?
還有,衛新榮應該是這個家裏動物們最常見的人,黑貓為什麼連他這個陌生人都不怕,卻那麼害怕如此熟悉的人,難道衛新榮平時對這些動物不好?可是據他自己,他和步一樣都很喜歡動物。
眼神中的疑惑越來越濃重,寧鑰暗自下定決心找機會再來這裏看看,也許真的會被他發現一點特別的東西也不一定。
最後再瞥了一眼衛生間旁邊的房門,寧鑰假裝不在意地對衛新榮:“衛伯伯,那我就先上去了,等一下我到陽台給你幫忙。”
“哦!好好,我們待會兒再聊,我讓婆婆多準備一些好吃的,下午帶你去森林裏找野兔,婆婆煮得兔羹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嚐嚐。”衛新榮顯得很客氣。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寧鑰的表情變化。
通紅的瞳孔又開始移動起來,羅意凡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看到樓梯底下的何言。
‘何言呢?!!’羅意凡猛地一激靈,立刻大聲吼道:“何言!!何言!!!”
“我,我在,我在客廳沙發這邊。”何言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客廳裏傳過來,羅意凡大步跑下樓梯,果然看到何言站在廚房透明玻璃窗的邊緣,背對著自己,好像正在全神貫注看著什麼東西。
“何言,趕快搬兩把椅子上來,我們兩個要把美華和酥心奶奶的房門砸開!!”
“羅……啊啊啊啊啊!!!”何言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渾身在刹那間篩糠似地抖動,本來筆直的雙腿變得扭曲綿軟,而且不停有水漬從褲子邊緣滑落到地板上,何言仿佛已經被嚇傻了一樣。
“何言!何言!!你怎麼了?!!快話啊!!!”羅意凡感覺連他自己都已經沒有辦法控製情緒了。
人像瘋了一樣撲向何言背後,一把扯住男人後領將他掀翻到客廳最大的沙發上麵,羅意凡幾乎用足了全身的力氣。
下一秒,他就被男人臉上的表情給嚇住了!那種表情就跟見到了惡鬼一樣,臉部每一寸皮膚都在顫抖,血液仿佛已經從男人的身體裏被抽幹,因為他的臉白得像紙一樣。瞳孔擴散,黑色的部分翻進上眼瞼中,白色眼球向外突出,喉嚨裏更是驚嚇到連完整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何言也算是一個睿智的男人,就平時的言行來,某些地方和羅意凡非常相似,同樣是可以冷靜處事的人。可是現在,這個一開始還能跟上羅意凡節奏,保持冷靜的男人居然也嚇到了這副模樣。羅意凡簡直無法相信。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啊!!到底這裏又發生了什麼事?!!’高大男人的頭顱拚命轉動,在四周搜尋著恐怖的源頭。
打過招呼之後,寧鑰迅速轉過拐角來到衛新榮看不見的地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著樓下兩個人的對話。
這個時候廚房裏的婆婆正在問起女仆騰騰的下落:“衛先生,你看見騰騰了嗎?”
“姑娘怎麼了?我沒有看見她。”衛新榮回答。
“騰騰剛才在樓上好像和寧先生了一些不該的話,寧先生因此生氣了,所以騰騰又像過去一樣把自己藏了起來。”
“那就等她自己出來吧,出來就沒事了。”
“不是的,今時間特別長,以前騰騰隻要十幾分鍾就會出現,可是我和寧先生在樓上呆了超過二十分鍾下來,她都沒出現。”
“騰騰到底和寧先生了什麼?”
“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要不衛先生你等一下自己去問吧。”
“我問誰?算了吧,既然騰騰的話讓寧先生不開心,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去提起了。騰騰如果等會兒自己出來最好,要不然婆婆你空閑下來的時候找一找吧!”衛新榮完,腳步聲開始往樓上前進。
寧鑰聽到他上來,立刻跨進客廳裏麵假裝抱起黑貓逗弄著。這隻黑貓真的很有靈性,不僅沒有驚慌,還配合著寧鑰搖起了尾巴,甚至把腦袋埋進寧鑰的懷裏。
“寧先生,它真的很喜歡你呢!”衛新榮一邊上樓一邊讚歎著。
寧鑰回頭禮貌性地笑了一下,:“是啊,我第一次到這間客廳它就和我很親昵,我還沒有看到過這樣不怕陌生人的貓咪呢!”
“不是它不怕,而是你從一開始就被他認為是家人了。”衛新榮。
片刻之後,‘赤眸鬼神’的瞳孔定格在了眼前與廚房相隔的玻璃牆壁上,那是一麵分為上下兩層的玻璃牆麵,上層是全透明玻璃,擦的非常幹淨;下層是磨砂玻璃,擋住了櫥櫃以下的所有部分。
羅意凡從來沒有仔仔細細看過這麵牆壁裏的景物,現在,他的眼眸一點點湊近,逐漸貼到那層全透明的玻璃上麵,額頭與玻璃牆緊密貼合,擠壓出圓圓的印記,紅色瞳孔機械式的在眼眶中一點一點移動,映入瞳孔中的那副場景想不讓人瘋狂都難!
一個女人,不,應該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女人,正懸掛在廚房的屋頂中央,看上去她是被吊死的。舌頭吐出很長很長,麵色青紫,原本習慣緊緊梳在腦後的頭發,此刻散亂在臉頰上,顯得更像一個惡鬼。
女人的眼睛裏,嘴巴裏,甚至是鼻孔裏,都有鮮血流淌到慘白的皮膚上,那些鮮血早已經幹涸,變成了仿佛中毒一樣的黑褐色,屍體早已經腐爛,大群的蒼蠅圍著女人上半身嗡嗡直飛,不停叮咬著她千瘡百孔的皮膚。
但這還不是更可怕的,還不是將何言下到那種地步的根本原因。
紅色的瞳孔繼續向下移動,定格在廚房所能看得到的那一部分地麵和琉璃台上,大大的肉塊和被撕碎的內髒,幾乎鋪滿了視線所能涉及的任何一處地方,鮮血像噴泉的水花一樣,噴得到處都是。
牆上,花板上,地麵,灶台,連不鏽鋼炒菜鍋裏都有。這些所有的血肉以及內髒,都來自於女人缺失的下半身。
也就是,懸掛在花板頂端的隻有半具屍體,而另外半具屍體,則像是塞進碎肉機裏一樣被搗碎了,而且還胡亂撒在廚房裏麵,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羅意凡根本弄不明白!
他的話讓寧鑰愣了一下,趕緊問:“為什麼?”
“因為步啊!之前的十來年,你又不可能一直陪著步,老爺活著的時候知道你們的關係都不允許步踏入家門。後來,步想家的時候,一直是我偷偷接他回來住幾,以前瞞著老爺很困難,老爺過世後就方便一些了。”
“每一次回家,步最喜歡的就是這隻黑貓,他常常一個人抱著黑貓給它看你的照片,還老是:‘看看,這是以後要和我生活一輩子的人哦,你必須認得他,知道嗎?’…唉!”道這裏,衛新榮摸了一下眼角,才繼續開口:“你們兩個人吶,不是我句不好聽的話,老爺的病有一半是被你們氣出來的。如果你們能夠好好回家給他道個歉,或許他老人家還不會過世得那麼早!”
“……我很抱歉,衛伯伯。”對於衛新榮的抱怨,寧鑰隻能用抱歉來回答,他能什麼呢?步爺爺當時對他們如此強硬的態度,讓他們怎麼敢回家呢!但是無論有什麼理由,步爺爺過世他都是有責任的。
見寧鑰臉色尷尬,衛新榮換了一副輕鬆的表情:“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看我還在提。算了算了,你們現在可以幸福就好了,等步回來,你們就住在這個家裏吧,等步滿三十歲,老頭子我把這個家交給他以後,就該回城裏去養老了。”
“您為什麼不留下來呢?我想,步會很希望您留在這裏的。”寧鑰抬起頭來,他的手始終溫柔地撫摸著黑貓。
“老了還留在這裏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嗎?再騰騰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裏,她總有一是要嫁人的,照姑娘的心性,留在這裏隻會給你們的感情造成障礙,還不如我回城裏給她找個好婆家呢!隻是姑娘這個病,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嫌棄!”
他隻覺得此刻自己的大腦也被攪碎了,變成了一片一片沒有思維能力的血塊和血管,在空洞的頭顱裏翻滾著,無法呼吸的感覺和從身體內部湧上來的嘔吐感,讓羅意凡幾乎要像何言一樣栽倒。
轉過身體,胃液伴隨著食物的殘渣從食道裏麵爭先恐後湧出來,羅意凡趴在窗戶前的茶幾上,幾乎將自己的胃部全部掏空之後,才有力氣重新站起身來!此刻他整個人都是虛脫的。
但是始終有一個的灰色腦細胞在不停告誡他:‘挺住!一定要挺住!要不然就誰也別想活著出去了!!’
勉強撐住最後一絲理智,羅意凡走到沙發上的何言麵前,他們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再去找手機那隻能是送上門給凶手宰殺的魚肉,必須從眼前的大門逃出去,既然不能打電話,那就開車去報警。
就算現在被凶手逃走了,羅意凡想,法網恢恢,終究有一,凶手必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所以他伸手拉起嚇到失神的何言,將他的一條胳膊扛在肩膀上,兩個人就準備從大門突破出去。
最後的希望就在眼前,隻要能出去,一切就還有挽回的餘地,可是,殺了這麼多人的凶手,能夠讓獵物輕易逃脫嗎?
這怎麼可能!幾分鍾之後,一聲猛烈的爆炸聲響起,火焰像惡魔的舌頭一樣從廚房裏延伸出來,舔舐著整棟別墅裏的每一個角落。
是有人打開了廚房裏的煤氣閥門,並且將廚房所有對外的門窗全部關死,也就是,煤氣已經在廚房裏整整囤積了半個晚上,隻要稍微遇到一點點摩擦,就會瞬間爆炸。
“騰騰也許隻是常年留在這裏太孤獨了,等我的公司再好一點,我來替她想想辦法,找一個能照顧她的男人。”寧鑰這句話是真心的,他確實非常可憐騰騰這個姑娘。
“那就太好了,”衛新榮馬上:“要不我們一起上樓去準備烤箱和桌椅吧,順便再給你多講講這個家過去的事情。怎麼樣?”
“好啊,不介意我抱著黑吧?”寧鑰問。
“黑?”衛新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寧鑰指著黑貓繼續:“就是它啊!”
“哦,它不叫黑,我們都習慣叫他琉璃,這個名字還是步起的。因為它的眼睛。”
“眼睛?”寧鑰把貓的頭抬起來仔細看了一下,果然,貓咪的兩隻眼睛非常特殊,一隻是灰綠色,像美玉一樣;另一隻如同五彩琉璃。寧鑰忍不住脫口讚歎:“好漂亮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