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寺建在城外一處山頂,去拜佛燒香的人為顯示虔誠,很多人選擇徒步爬坡上去,更有甚者三跪九叩,當然大多數有錢人家是請轎子抬上去的,畢竟夫人小姐的大多不甚腳力,不過這山也不算高,坡很平,所以轎子還是很好走的。
崔詩雁想到小時候她頭一次在這裏遇到溫馳,打那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一時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或許那時候,還沒想過事情會變成如此吧。
崔詩雁先是坐了馬車到山下,然後換行轎子,一來她不想落得崔詩敏的口實,走路上山,害的這位千金小姐受累就不好了;二來崔詩敏將周媽也帶了過來,也就等於多了一雙眼睛,她更得處處小心,周媽是個圓滑的人,懂得審時度勢,她身在相府,自然是要時時刻刻站在崔詩敏那邊的,也算是吳氏身邊一個貼己的人。
坐在轎中崔詩雁不自覺勾了勾嘴角,說的好像來了個周媽她就沒辦法似的,等著瞧吧。
本來還穩穩地走在路上的轎子突然停下,正在閉目養神的崔詩雁睜開眼睛詢問,“出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嘩,“你們走路沒看眼睛啊,”
“你還有理了,是你們自己撞上來的。”
“怎麼,想吵架啊,知道這轎子裏的是誰嗎?”
“好大的口氣,你知道我們轎子裏的是誰嗎!”
“……”
崔詩雁一問之下才知道是後麵的兩個轎子不小心撞上了,誰也不讓誰,崔詩敏的轎子走在後麵,而她的後麵還跟著一頂轎子也是去慈雲寺的,可能是天氣有些熱在轎子裏太悶,便催轎夫走快一些,這路一窄,難免就碰上了。
於是就聽到外麵又說,“我們郭公子是京城最富有的人家,你們敢擋道,小心叫人把你們都關監獄裏!”
崔詩雁今天出門隻是坐了頂普通的轎子,不像崔嶽平時做的官轎,又隻帶了幾個貼身的丫鬟婆子,看起來就隻是一般人家出門燒香,這邊雖然離京城近,可不乏外地特意趕來的信眾,於是崔詩雁這兩頂轎子,必然是被看低了,沒準還是後麵的人故意撞上來的呢。
崔詩雁知道這人必定是京中非富即貴的,於是也不希望跟他們多加爭吵,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崔詩雁讓珍兒過去吩咐轎夫,不理他們隻管走了就是,但是你會放過別人,別人不代表就會放過你。
就在崔詩雁的轎子剛被抬著走了一小段,眼看慈雲寺近在眼前的時候,轎子又停住了——後麵那頂轎子看著前麵的路寬闊起來了,硬是抄在她們前頭,把兩頂轎子攔住了。
“縮頭烏龜!老子今天就要看看,誰那麼不長眼擋了老子的道!”那頂轎子的主人看這兩人不敢說話就跑了,肯定是怕了他,他就喜歡這種欺負弱小的事了,剛好大爺心情不爽,今天就拿你們開刀了!
“裏麵的人還不出來給我們公子道歉!”
崔詩雁又聽到方才稱道他們是京城第一富人的那個小廝在外頭吼道。
崔詩雁的轎子前,郭建才搖著一把扇子,身量還算高,但是一根塌鼻子,加上兩頰的雀斑,還有一雙猥瑣的眼睛,即便一身金絲繡線華服,手上大大的扳指和腰間圓滑溫潤的玉佩,甚至手裏一把扇子都出自名家之手,卻也蓋不住一身的王八氣。
五月的天,隨著郭建才一句話說完,突來的一陣風將本就飄逸的轎簾掀得更高,崔詩雁一抬眼就看到自己麵前站著一個抖腳橫眉的男子拿鼻子對著她,約二十幾歲的模樣。
郭建才一看到轎中人的臉龐,哪怕是匆匆一瞥,那也瞬間瞪圓了眼睛,旁邊的那個小廝見對方還不下轎,張嘴又要叫罵,胸前卻猛地被郭建才一擊,“讓開。”那小廝被打得後退了好幾步,卻也隻是聽話地靠後。
還未等崔詩雁說什麼,隻見他立刻換上一張自認為帥氣十足的笑臉,一抖扇子,雙手往前一送,“今兒天氣熱,下人們火氣大了些,還請小姐不要見怪。”
“既然沒事,那就繼續走吧。”崔詩雁吩咐道,郭建才見她們繼續往前,連忙帶著一眾下人走到一旁,也不管她們看不看得見,恭恭敬敬地行君子之禮。
崔詩敏也好奇怎麼對方突然就放行了,掀開窗簾一看,正好對上郭建才的目光,嚇得她連忙將簾子放下:怎麼是這醜八怪!
郭建才一看到後麵的轎子上是崔詩敏,小眼睛都亮了——哎呀要不說他跟相府小姐就是有緣呢,這就又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