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各有各的思量(1 / 1)

午後的相府,蟬聲綿綿。後花園裏,青白石的地麵被日頭曬的白晃晃的刺眼。

肖離斜倚在房內的太師椅上假寐,一身家常素衣的他,表情恬淡,隻是不時的咳嗽給他蒙上了一抹倦色。他因病而未能去早朝,而彥青彈劾商太尉結黨營私侵吞去年大筆賑災銀兩的奏章出現時,那些活成了人精的朝臣們頓時心中雪亮,這肖相爺是想置身事外呢!不然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節骨眼上病了?沒了相爺這根擎天柱撐腰,這個刺史翻起的浪頭到底能不能打翻太尉這艘橫行官海多年的大船,眾人心中打著個問號,於是說的話也就打起了官腔。隻有冥堯這個新進的禦史和他提拔的那些人力主嚴懲。於是冥堯一派與商黎一黨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殷太傅等人卻老神在在的做壁上觀……

肖離起身打開虛掩著的窗戶,一股熱浪迎麵而來,窗外的花草都有些無精打采的。天空藍的的看不到一朵雲,唯有太陽灑了一地刺目的白光。這日頭真毒,不過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吧,他現在隻需要安心的養病,靜靜的等待即將到來的風雨。他踱回太師椅重新躺下,心下冷哼,置身事外?所謂富貴險中求,如果凡事都置身事外他怎麼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既然彥青要鬧騰,明妃要摻和,他不介意讓這個浪起的更高翻得更猛些……

肖媛在她的榻上輾轉反側睡的並不安穩,燥熱的空氣仿佛粘膩膩的蜘蛛絲一樣纏得身體和心頭都憋悶的緊。伺候在一旁的彩鳳往香爐裏又添了點安睡寧神的香,走回肖媛的身側為她輕輕搖著蒲扇。

彩鳳是今早剛來相府做事的,這一切對她來說就好像做夢一樣。原想她得罪了商公子在唐家賭坊定是不得善果了,沒想到遇到了南叔,他不但為她解了圍還讓她來相府找南駱管家謀一份差事。當管家帶她去六小姐屋內伺候六小姐起身的時候,她是興奮又忐忑的。可是當她猝不及防對上六小姐觸目驚心的左臉時,驚的濺出了手中臉盆裏的水,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彩鳳連忙下跪求饒。

已然大亮的天色裏,六小姐坐在床上,清澈的雙眸溫柔的看著她,白皙的手撫上左頰,頗為自嘲的笑了,語氣裏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人對醜的東西都有排斥感,你又不是有心的,起來吧。”

彩鳳小心的站起來,她是怎麼都想不到六小姐會這麼的溫和,人道醜人多作怪,何況她又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可六小姐被父母寵溺著卻一點嬌縱之氣也沒有,這樣的主子去哪裏找?彩鳳當時就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的伺候這位相府六小姐。

榻上的肖媛夢中皺起了眉頭,極不自在的翻了個身。彩鳳換過了左手來搖著蒲扇,攤開了自己的右手,注視著起了細密汗珠的手心,那裏隱約可見微紅的絲絲痕跡,不細看卻是看不出來的。曾經那裏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結痂後的傷口猙獰刺目,如今能這般都因因緣巧合。當初那個潦倒的道人倒在她家門口,她於心不忍照顧了他幾日,他臨走之前看到了她手心的疤痕,說女孩子家留下這樣的疤痕總是不好的,於是給了她一瓶藥膏說是能去腐生肌……雖然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那個道人,也不知道道人的姓名,不過那個用完的瓶身裏還是有殘留膏藥的,拿給管家也許會有辦法的……

看到榻上的肖媛緩緩睜開了眼,彩鳳笑著說:“六小姐,你醒了?看你這個午寐睡得渾身汗津津的,我給你打水洗洗吧?”

肖媛點點頭,起身接過了她手裏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香爐裏騰起的煙霧慢慢的消泯,肖媛盯著香爐,心裏不知道是這味道讓她頭腦昏沉沉的,還是午寐中流轉在腦裏的斑駁片段讓她的心沉甸甸的。剛才的夢裏,一會兒是小男孩漠然慘淡的笑,他說,習慣了就不那麼疼了……一會兒是醉香樓裏,淩殷一雙烏黑發亮的黑眸對她歡快的眨眼睛,轉而又變成明亮亮的黑眸盯著她,問她有姐妹嗎?……轉眼又是小巷裏,南駱抱著她在牆上飛奔……還有,淩殷在扶住即將摔倒的肖媛時,身上傳出來的那股混著體味的淡淡木質香……

肖媛有點鬱悶的想,夢到小男孩是因為他讓自己想起了孤兒院裏的秦然,更因為她心裏對秦然的過世一直耿耿於懷。夢到南駱在牆上飛奔那是她真的很害怕!可是為什麼會夢到淩殷呢?這家夥最特別的地方怕就是在昨晚分開前斬釘截鐵的讓漆夜拖走了那個慣偷,那時的神氣是絕對夠MAN的,MAN到可讓肖媛忽略了他對她來說還是個屁孩的事實。肖媛敲敲自己的腦門,在想什麼呢!他還是個屁孩呀。

風從半掩的窗戶滑了進來,熱熱的燥感吹散了屋裏彌留的安睡寧神香,沒來由的肖媛又想起了那股淡淡的混著體味的木質香……回過神的肖媛,懊惱的再次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這到底是怎麼了……

肖媛還在糾結著,彩鳳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後麵跟著一臉凝重的慧娘。

“六小姐,好多……好多官兵……”彩鳳說得磕磕巴巴的,一臉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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