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總是那麼短暫,轉眼已近農曆七月。八荒族的人們從四麵八方來到額木爾城,一時間城裏城外的酒店旅館都供不應求,族親們更是把坤風山住的滿滿當當。他們來此並不僅僅是為了要參加一年一度的中元祭,更主要的是來觀禮新一任神子祀女的繼位大典,尤其是這次的祀女是傳說中帶著神喻出生的祀女。新一任神子祀女的繼位大典,緊接著又第一次主持中元祭,老人們議論著這難遇的盛典。男人們則調侃著猜測新祀女的長相,而女人們則期待一睹那個亞歐混血神子的風姿。
去年九月,桉荀與寞途一起通過了神子祀女的考試。前幾天的繼位大典,桉荀雖然想到會來很多人,卻沒想到會那麼多,整個大殿密密麻麻擠滿了族親近支。明天就是正式的中元祭了,祭祀活動要從今天夜裏開始。
此時桉荀正靜靜的坐在夕湄堂,撫摸著手裏的劍。這是一把古老的寒晶劍,是曆任祀女所使用。繼位大典上當桉荀從上一任祀女——自己的姑姑手裏接過這把劍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劍好像有生命般在她的雙手裏微微抖動。桉荀知道關於自己出生時的傳說,她一直都覺得那是父親為了穩定九州家的局勢而故意編造出來的謠傳,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讓她第一次開始相信父親說的是真的,自己沒準真是“抱劍而生”的神喻祀女。想到這,桉荀不由自主的鎖緊了眉頭,繼位大典前父親跟她說的那番話,猶如千斤重擔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桉荀記得那天微微下著雨,父親因為舊病複發已經病了有一段時間了,桉荀照例去探望。她一直不明白,現代醫學這麼發達,父親得的又不是什麼大病,以九州家的經濟能力完全可以讓父親得到更好的醫治,但是父親卻執意不肯徹底的把病好好治一治。那天她又勸父親去看病,可是父親卻笑著搖搖頭,說:“我的病不是現代醫學能治好的,你就不要操心了。”父親微微喘著氣,接著說,“再過兩天你就要參加繼位大典了,你總算是沒辜負我的希望,成長得這麼優秀,老天爺果然厚待我。桉荀,父親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桉荀聽到不自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全神貫注的聽父親說。
“桉荀,我們九州家自上次祀女失蹤事件開始,各種內亂紛擾不斷,幾方覬覦族長位子的勢力都在伺機而動。我的病其實就是當年那次家族內亂受傷後留下的後遺症,治不好的,我自己心裏清楚,能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父親……”桉荀心裏突然一陣難受,“您不要這樣說,現在醫學……”
“桉荀。”九州清泫打斷了她,“現在不是爭論這件事的時候,聽父親說完。”
“是!”桉荀雖然心裏有很多話,但還是順從的答應。九州清泫笑了笑,這些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小女兒果然曆練得與眾不同,既沒有同齡女孩的柔弱與無措,又有著超於年齡的果敢與成熟。
“時間已經足夠用了,因為你出生了,現在又順利通過考試,馬上要接任祀女的位子了,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桉荀,父親不瞞你,將來接任族長位子的肯定是你的大哥。你大哥做事雖然穩妥,但是過於中規中矩,而且又比較重情,這兩點對於一個族長來說並不是優點。你二哥這人雖然看似玩世不恭,但其實聰敏幹練、張弛有度,隻是他這些年非要給自己弄個“花花公子”的名頭,將來萬一族裏有什麼變故,他是難以服眾的。至於桉芸,和你大姐一樣,一直都是當大小姐的,將來一出嫁,更指望不上。父親唯一可以信賴的就是你,從小你就表現出與眾不同的成熟與穩重,做事果斷。無論是要求也好,拜托也好,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幫你大哥一把,不要讓九州家毀在你們這一代。”
“父親!”九州清泫像是交待遺言的話讓桉荀心裏很不好受。
“桉荀啊,九州家現在看似風平浪靜,但是各種風波都在醞釀之中。日後父親不在了,你們兄妹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一定要同心同德,相互扶持。”九州清泫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這段話說完,他疲憊的閉上雙眼,有氣無力的問,“桉荀你記住了?”
“是,記住了。”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盛夏的陽光明亮而刺眼,桉荀卻感到一陣寒意。手裏的寒晶劍在陽光下閃現著耀眼的光芒,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用看桉荀也已經聽出是寞途進來了。
寞途手裏也拿著一把寒晶劍,隻不過桉荀的那把是晶瑩剔透,寞途的卻是通體幽黑。
“桉荀,這把劍真神奇,好像有生命一樣,是不是?”
“是。”桉荀從接過劍的那刻起就感覺出來了。
“看來咱倆都有這樣的感覺,你說會不會因為這兩把劍在每一任神子祀女手裏代代相傳,吸收了太多的日月精華與靈氣,所以成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