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過後,額木爾城竟然還下了一場大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內心的原因,桉荀覺得這個冬天特別漫長與寒冷。
婚禮定在五月初,和桉芸結婚差不多的天氣。蒼穹家的人驚蟄祭之後就來到築山別院一起籌備婚禮。祀女的婚禮要遵循嚴格的祭祀禮儀,尤其對方又是九道王,按規定要由神子送祀女出嫁,代表的是上古時期八荒族人向神明獻祭童女以求神明的保佑。九州清泫在這件事上猶豫了,他怕節外生枝,可是不讓神子來送又怕不合禮法。不得已隻好去試探桉荀。桉荀在經曆了最初的瘋狂與激進後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一貫作風,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此時聽出父親的隱憂後隻淡淡的說:“我聽從父親的安排,此生絕不會有例外,請父親放心。”
轉天就是婚禮,桉荀正坐在屋裏不得出門,忽然門被撞開,一個人大踏步的走進來。桉荀沒有動,心裏想著“終於來了!”嘴上卻吩咐侍女們都出去。隨著侍女的關門聲,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已到而立之年的州之桐卓一屁股坐在了桉荀的對麵,十年的經商生涯蛻掉了他少年時的無所事事與漫不經心,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的睿智精明,兩隻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般盯著桉荀問。
“什麼怎麼回事?有你這麼跟少主說話的嗎?”桉荀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少廢話!新郎怎麼不是寞途?蒼穹鋆俟?丫是什麼狗屁玩意?”
“你說話注意點,那可是九道王,得罪他沒你好果子吃!”
“嘁!誰怕誰?!惹我照樣滅他!”
“瞧你那德行,幾年CEO當得你都找不著北了,你才哪到哪啊?人家錢多的都能砸死你!”
“錢多還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幫他掙的,他自己能幹什麼?”
“行了,越說越離譜,我叫你回來就是為了聽你跟我打岔的嗎?”
“是你一直在跟我打岔!快說!新郎為什麼不是寞途!”
“要是,我還叫你回來幹什麼?”桉荀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桐卓一下子就明白了,多年的商人經驗,讓他的各路感官都異常敏銳,他俯下身,在桉荀麵前低聲問:“說吧,要我幹什麼?”
……
“你真要走這條路?你可想清楚了?!”桐卓問。
“想得清清楚楚!”桉荀斬釘截鐵的說。
“可明兒就是婚禮了,你給我的時間還不到24小時,這麼短的時間我怎麼給你安排這麼複雜的一出戲?”
“別廢話,憑你的能力我不信你辦不成!”
桐卓笑了,果然瞞不了桉荀。
三個小時後,桐卓又來了。他笑著從口袋裏摸出兩本護照,扔給桉荀。桉荀拿過來打開,一本是她的,另一本是寞途的,除了照片對,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她滿意的把護照收起,然後又伸出手:“錢!”
“我給你辦事你還找我要錢?!”
“你惦記讓我喝西北風啊?”
桐卓無奈的又拿出一張卡:“戶主是你護照上的名字,密碼是你生日。裏麵有40萬,過一段時間我會再往裏給你打。省著點花,都是我的血汗錢。”
桉荀沒說話,拿白眼翻了翻桐卓。
桐卓問道:“真的決定好了?這可是一條不歸路啊!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族長要是知道我是從犯,會不會滅了我啊?”
“管不了那麼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這還沒過河呢,就開始拆橋了!”桐卓小聲嚷嚷道,忽然又想起什麼,問道,“對了,這後麵的路我給你鋪好了,從這你怎麼走?這裏裏外外不是蒼穹家的人就是你父親的人。”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山人自有妙計。”
寞途站在呼晚池邊,池水碧波蕩漾,遠處是蒼鬆勁柏,近處岸邊是楊柳與桃樹。柳條剛剛抽出綠芽,隨風慢慢搖曳,一對兒少男少女坐在柳樹下,男孩坐在女孩身後,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女孩手裏拿著一支柳條,時不時的低下頭淺笑。忽然男孩看到了寞途,吃了一驚,拉起女孩就跑。穿過桃樹的時候碰到一支低垂的枝椏,一片花瓣飄落在水裏,激起漣漪陣陣。望著他們跑遠的背影,寞途心裏的傷又開始滴血。許多年前的他和桉荀也如這般坐在樹下,看著遠山近水,說著細語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