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師父,弟子可以出師了嗎【下】(1 / 2)

孤帝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周遼二國足足持續了數月之久的一場大戰將近尾聲。

赤輝如血,丹陽初綻。

周患摟著龍洐意的上半身,乜怔當場,癡然如夢,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戰場。就這麼坐在原地,沒有動作,臉上的表情卻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冷靜。

侯爺死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沒有哭,因為那時他身上的擔子重若泰山,時局與危機感根本不容許他去哭泣。

現今大遼主力鐵騎如甕中之鱉,名將拓跋無涯癱倒在眼前,他感覺肩上的壓力似乎鬆了一層。

當龍洐意真正死在他眼前,他隻覺得很累很累,十五年的隱忍與折磨在這一刻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幹草,世界似是要崩塌了,腦海中一片空白,重傷的疲憊與喪友的悲慟令他無力再從地上站起。

人近五十,莫名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臉上的淚竟然止不住了,人老了……

哥哥啊,咱們兄弟裏少不了你,你怎麼就去了呢,留下這一堆爛攤子,老子以後和誰商量對策啊?混蛋!老子的慶功酒都已經備好了!你他娘的給我回來啊!

一道鬼魅一般摸不著蹤跡與來源的身影靜默著立在了拓跋無涯的身前,金刀王麵色平淡,冷肅,全無喜怒,眼神中不知道是什麼在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拓跋無涯能夠感覺到體內抽絲剝繭一般逐步離自己而去的生命力,渾身無一處不痛,但他麵色同樣平淡,即便是看到了那個令他充滿矛盾的人,他精致如女人的臉蛋兒上依舊淡然。

還沒開口,身子突然一抖,隨即就感受到了來自於師父身上的溫暖,劇烈有力的心跳聲跳動在耳畔。

四十多歲的人在師父的懷抱中卻沒有感覺一絲一毫的不妥,師徒連心的感覺如同年幼時一樣,真切,清晰。

綿綿不絕的內氣自背後的大手上衝入體內,拓跋無涯像是突然有了力氣。

身上的傷在甘霖一般的渾厚內氣撫慰下輕鬆了不少,心中的倔強,心中對師父的不滿都在那近在咫尺,熟悉已極的麵孔前消失一空。

終於,他喊了一聲,“師父。”

金刀王笑了,盡管他的眼角泛起了潮意,“兒啊,和為師回家。”

拓跋無涯的傷勢已經太重,縱使強如人間之最的金刀王也無力回了。

金刀王收緊手臂,眼神一凝,無形的內氣在他的身周彙聚,元莫直躺在不遠處的身子被其托起,輕飄飄的飛了過來。

他身子一側,將元莫直背在背上,斜斜睨了坐在地上渾然未覺的周患一眼。

“師父……”拓跋無涯的聲音很低。

金刀王明白拓跋無涯的意思,低低歎了一聲,“我不殺他,他這樣的男人,死在老朽的手上是對他的侮辱,本王,不會再殺英雄,而要在戰場上真正的擊敗他。走吧。”

拓跋無涯聞言,不由得僵了半晌,麵露狂喜,“子可知師,師亦知子了,師父……”

金刀王搖了搖頭,抱著拓跋無涯,背著元莫直,失了蹤跡,他不是不想救下大遼的精英鐵騎,而是不能,一方麵因為探雪金刀之約,而另一方麵,是對戰士的尊重……

遼兵,命定的歸宿,正是這片戰場,這方山穀。

管隨卿立於承田穀的穀口上,遙遙看著金刀王漸行漸遠,“啪”的一聲打開鐵骨軟玉扇,抬眼盯著正中偌大的一個“儒”字,獨立一時,朗聲大笑著,收扇遠去。

在場軍士很快從先前的震撼中脫離出來,周軍自動分出軍士在將周患包圍在中,護衛安全。

“殺”字出口,周遼兩國之軍再度戰於一處,北方驀地一聲炮響,孔太飛粗獷的厲吼炸響。

“殺!生擒拓跋無涯元莫直者,賞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