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赴會(1 / 2)

昶州。

戰後一派蕭索之景,遍地紅泥赤甲,全軍將士在周患的統領下懷著沉重的心神將那些死在戰場上的軍人送葬。

打掃戰場,整整十日。

此一戰,滄北軍損失軍力在十萬之內,但被拓跋無涯所屠戮的無辜百姓已超過百萬之數。

周患並未和上麵打招呼,而是直接傳下令去,開啟滄北糧庫銀庫重整民生,修補破損的城關,撫恤百姓。

對於周患戰後的一切動作,那位本應該站在領導位置的鎮王始終保持著旁觀者的身份,靜靜候在野望城毫無動靜。

周患也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這一態度,並沒有感到驚奇。忙碌十日,有條不紊的將一切戰後事宜處理妥當,才一得閑暇,就收到了一封來自野望的請帖。

都狼城。

對於這個充滿回憶寫滿故事的城池,這個生他長他的地方,周患心痛最甚,這場戰爭中令他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就是拓跋無涯血洗了都狼城。

熟悉的巷陌街道,充盈著風吹不散雨打不消的血腥氣,徒步走在街道上,沿著早已鏤心刻骨的路線,幾個轉彎,一座龐然府邸便映入眼前。

書著【座北侯府】四個大字的門匾上交織著蛛網,一如黏連在心底不堪回首卻又漸次掀開的傷疤,恍然間記起那個夏日……那個懷抱繈褓的身影。

攀上還算幹淨的府門石階,周患五味雜陳的輕輕一推,吱呀聲中,門開。

上次夜襲都狼城,他根本沒有接近這座已經有些頹敗的座北侯府,就是因為他害怕接受,害怕想起,害怕自己一個失神就會導致滿盤皆輸。

這一次,他攥著鎮王的來信,漫步進入,走過的地方隻餘下一顆顆滾燙的水斑。

穿過三道間門,周患跨入主廳,手指有些僵硬的在幾張茶桌上拍了拍,激起積年的塵土。

鎮王來信這麼大的事情,根本不用通知,在尋遍大半個都狼城後,雲衝,蘇瑾妾,卓幼安,次第找來,徐燁則是另被周患安排要事,並未在列。

因為違抗軍令私自動兵而挨了軍棍,關了禁閉的孔太飛黑著個臉跟在後麵,除了卓幼安,其他幾人在穿過有些破敗頹圮,枯枝亂葉成堆的連廊時,臉色都極為難看。

孔太飛抬手摸了一把眼角,像是解釋的道,“軍棍吃的,現在還他娘疼呢……”

雲衝忍住五內的抽痛,回頭看了二哥一眼,孔太飛看見那雙眸子中已是血絲密布,通紅一片,淚水止於眼眶。

蘇瑾妾大踏步走在最前麵,但從她微微顫抖的雙肩,以及側臉墜落的兩行晶瑩,任誰都能看出,她在無聲抽泣。

孔太飛終於難以忍受心中的劇痛,破口道:“都他娘帶把兒的爺們,難受就是難受,忍什麼?老子就是要哭!”

話音未落,放聲痛哭。

雲蘇二人想到周夜城,想到從前,想到龍洐意,無不落淚,正在卓幼安甚覺惶然時,耳畔傳來周患低沉的呼喝。

“哭個屁!座北侯府還沒倒呢!座北侯更倒不了!”周患的身影僅僅在空中一閃,殘影浮動,已到了孔太飛身前,他流著淚狠狠地給了孔太飛胸膛一拳。

“都是你,把老子給氣的!”著,他不動聲色的把淚花一擦,又是“咚”的一拳捶在孔太飛的身上,恨恨的道。

“都他娘的把眼淚抹了,還有卓副將在這,像什麼樣子?還嫌不夠丟臉?”

三人忙不迭地引袖拭淚。

此時的卓幼安唇角臉頰上還有幾分青紫,手腕手肘橫布深淺不一的傷痕,都已結了痂。

兩腿原本斷了,但在醫官替之接骨後,不知為何,那受傷最重的腿竟就奇跡般地痊愈了。對此,卓幼安隻解釋了一句,“自就是這般,傷好的快,不打緊。”

他理解幾人難以遏製的喪親之痛,臉上也有幾分黯然神傷,他想起寡母去世,一個人孤苦飄零,與自家的古樹相依相伴的日子,竟也有了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