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怒上蓬萊喚千鶴【中】(1 / 2)

整個寢房內一時靜寂,鴉雀無聲。

金刀王沉沉吐出一口濁氣,側頭對孫奉亦道,“把花斑牽來。”

孫奉亦一愣神間竟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師父,您是要以花斑的血肉煉藥?這如何使得?”

“花斑陪了為師近兩個甲子,也已到大限了。”金刀王臉上的太陽疤漲的通紅,兀自繼續道,“與其無疾而終碌碌而亡,不如換弟子一條生機。”

“莫直現在的樣子,若沒有正陽丹相撐,是捱不到蓬萊太海三島的。”

“可花斑……畢竟是……”孫奉亦猶猶豫豫不敢行動。

了解金刀王的人都知道,金刀王在成名立足江湖之前,也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江湖少年,稟賦低淺,曾被人斷言道此生四虛難補,終生不可踏足上位。

那時候的金刀王可謂萬念俱灰,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陪在身邊的僅有一柄遺母生前以樹枝雕刻的木刀和一隻不足一抱的雙尾花斑豹。

無數次被人欺侮險些喪命時,都是那隻逐漸長大的花斑豹馱著他逃遠。無數次腹中空空難以為繼時,都是那隻花斑豹獵來野物充饑。

若非後來那被眾人擁簇的公丕家皇子屈指就折斷了被他視作生命一般看待的木刀,他可能永遠永遠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現在這個踏出一腳全江湖都要震三震的刀聖。

古人有雲,貧賤之交不可忘,更何況是救了他無數次命的雙尾花斑豹。

自金刀王斷刀前一念頓悟四虛,抬眼三重境,隻手殺掉包括那個養尊處優的異國皇子在內的十五個人後逃亡江湖後,雙尾花斑豹便一直是他唯一的夥伴,坐騎。

金刀王待之以敬重,花斑對之以忠誠。

哪怕後來數代遼皇以下間最珍貴的紅淵馬王甚至四色鹿相贈,希望他換乘而騎時,金刀王選擇的依然是腳力價值與前二者都是判若雲泥的花斑。

在金刀王眼中,花斑從不輸於屬於任何飛禽走獸。

可今時今日,金刀王卻叫孫奉亦宰殺花斑煉正陽丹給元莫直續命?

盡管花斑已經老的馱不動人了,盡管花斑已經不再是那個隨時陪伴在金刀王身邊的夥伴了。

但在金刀門內誰人不知,自花斑年邁伏櫪後,金刀王無論行至哪裏均是徒步而走,從不再借他獸之力,足可見此一人一獸間的感覺絲毫不亞於掃雪客與大佛金鵬。

想到這裏,孫奉亦不由百感交集,吞吞吐吐的道:“師父,您真的……”

金刀王的視線幽幽的望向遠方,仿佛洞穿了時間的界限,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舉步維艱的時候。

“花斑要去那邊了,本王舍不得啊……莫不如讓他繼續活在莫直的身上,活在本王的身邊。本王,還想同他,並肩為戰。”

金刀王重重拍了拍元莫直血肉模糊的手掌,“莫直,本王將一切,都交在了你的手裏,你不要讓本王失望!不要讓,上人失望……”

……

次日正午。

主管金刀門丹房以及一切丹藥草藥的十八弟子曹方敬穩步進入房內,手上捧著一托盤十五支玉瓷瓶。

身為金刀王門下數一數二的俊美風流者,曹方敬單論容貌,絕對稱得上是人中之龍鳳,從容貌上能夠與之一比的,偌大大遼草原,不會超過十個人。

他的俊,不同於拓跋無涯美如女子,也不同於掃雪客全無瑕疵,而是一種獨屬於草原兒郎的傲然和狼性,昂首挺胸,英姿挺拔,眼光炯炯有神凶機畢露。

在金刀門乃至整個大遼,曹方敬的跋扈性格與火爆脾氣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有金殿之上當堂夾槍帶棒的出口與遼皇針鋒相對,更不會有因為被眾位師兄師弟逐個向金刀王告狀舉報而被金刀王委以丹房這個最艱苦的重任作為懲罰。

金刀王臉色平靜,眉目間卻夾雜帶著舒展不開的焦灼之色,童顏嫩臉上裹挾著一絲苦楚,眼神一眨不眨的盯在玉瓷瓶上,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