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耿執念在他手中將手收了回來，對他搖了搖頭。看著耿執念臉上那刻意的疏離，顧黎漫的眼底還是有些失落。沒有想去計較太多，他將手收回，從嘴角扯出一抹淺笑，“來，坐下吧，別站著了。”
他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對耿執念道。耿執念先是猶豫了一下，而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顧西涼沒有躺下，而是靠著床背坐起，一隻手插著鹽水針，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握著耿執念的手掌。耿執念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可還是停住了。視線看向顧西涼，見他的眼底，布滿了疼惜，而這樣的疼惜，卻刺痛了耿執念的雙眼。
“小念，對不起。”
他緩緩開口了，眼底，慢慢地融進了一些釋然，那笑容，看上去那樣得明亮，那樣得清澈，可是，看在耿執念的眼裏，越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心，突然間狠狠地疼了一下。
“五年前，我毀了你的一切，五年後，我再一次想要毀了你，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也許你跟小淮都會過得很好，餘先進．．．．．．”說到這，他苦澀地笑了起來，“我還是很討厭他那個人，不過，我知道，隻有他，才會讓你真正過得開心，幸福。他不會像我一樣，動不動就傷害你，他跟我最大的不同，就是．．．．．．”
他的聲音，微微地帶著一些哽咽，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將視線別開，眼睛有些疼，嘴角，像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揚起一抹弧度，重新麵對她，“我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會用生命去保護你，而我，隻會用生命去傷害你。”
他的心，越來越疼，耿執念的心，也越來越疼。明明知道他說得都對，可她的心裏，卻總是有一股衝動想要否定他的說法。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兩人的眼底，全是不能言說的痛苦。他說了好多好多，每一句話裏，都充滿了歉意。
“小念，我要放手了。”
他笑著，將握著耿執念的那隻手，收了回來，看著自己已經空掉的掌心，心，越來越疼。他笑得更加苦澀了一些，“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手了。”
耿執念的眼眶，紅了一圈，在聽到他這句話，藏在眼中的淚水在打滾著，卻沒有流下。
“所有的報複，都結束了，我想，我也累了。”
說到這，他垂眸，嗤笑了一聲，視線卻往邊上別開了。拳頭握緊，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耿執念的心，一點點地再一次被剝離，揪著的心，看著顧西涼越來越疼，越來越疼。
半晌，她也跟著笑了起來，無聲地對他點了點頭，眼底的淚水被她收了回去，她輕輕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在顧西涼抬眼之際，她看著他，用指尖在空氣中寫到——【最後一次，你能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好，你問。”
他強忍著心中那幾乎被撕裂了的疼，對她點了點頭。
【八年前，你有沒有真的愛過我。】這一次，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出這個問題，得到答案了，她就徹徹底底地死心了。顧西涼的眼眸微微動了兩下，心髒像是耿執念然狠狠地給捏住了，盡管他努力地讓自己不去把感情表露得太明顯，可通紅的眼眶依然展露無遺。
他盯著耿執念看著，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眼底跟他一樣痛苦，他喉嚨哽咽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愛過我嗎？】耿執念的手，在空氣中，顫抖著，寫出來的字也像是費了她全身的力氣。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她看著顧西涼，看著他對她輕輕地搖頭，聽著他嘶啞的聲音緩緩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答案得到了，耿執念隻是安靜地看著顧西涼，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病房裏，凝結著說不出的壓抑。半晌，見耿執念對他漾開了一抹微笑，輕輕地一頷首。
【謝謝。】
“不客氣。”如此客套的說辭過後，耿執念轉身，從病房裏走了出去。轉身之際，藏在眼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不愛．．．．．．嗬嗬！！嗬嗬！！她在心裏，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還是不信他，不信他給她的那個答案。就在她站在他的麵前，她看著他眼底的痛苦，說出“不愛”時那費勁了渾身勁的眼神，她知道，他其實真的愛國她的。
那樣一個眼神，給了她糾纏八年的答案，也就足夠了。隻是，他們之間經曆了太多的不幸，太多的不應該，根本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都說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也許，這就是他們最終的歸宿吧。
沒有了愛，也沒有了恨，平平淡淡，擦身而過。顧西涼，我還是高興的，至少我終於從你的眼裏知道，在那個三個月裏，你真的愛過我。眼淚，輕輕地從眼角滑落下來，寥寥幾步，她卻費了好大的勁才回到了自己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