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2)

燕子回樓的當紅花旦君莫問,有一段坎坷的身世,出生在貧苦人家,上頭還有個比她大兩歲的兄長,父親又是多病身子,一家老小的衣食都落在了還算強悍的母親身上,婦人家沒什麼養家的路子,吃的是有了上頓沒下頓,七歲那年,一場大雨又碰上山洪,家裏唯一的支柱也跟著蒙了難,人掏出來時,嘴裏鼻子裏全是泥土,日子過不下去了,隻好跟著兄長滿城找活計,卻沒一個敢要的,過的比那些花子還不如,那日,恰好遇上外來的戲班子招人,家裏人商議著送她到戲班子裏謀生,說的好了,是為她日後的生活打算;說的難聽了,就是賣女兒,一錠拇指大的銀子就的人給賣了。

碰上這麼個身世,性子內斂點倒也是情理之中。隻是後來跟著戲班子走南闖北,名氣也跟著打響了,照理說,再怎麼也該是個左右逢源的人,怎麼還會養成這麼個脾性,軟硬不吃,便是誰都親近不得,多少達官貴人請去唱堂會,回絕的別提多直接,還有幾次都要動起手來了,好在有個眼尖手快的班主,這才免了不少禍事。

“這麼個人,也不知是怎麼紅的?”末了,就連不識人間疾苦的屈小侯爺都要歎句,目光卻是大大方方的落在台上,嘴角的笑意越發的分明。

寒冰麼?

見他這副模樣,成銘暗歎一聲無奈,順著目光落到台上的君莫問身上,一半是歎息,一半是期許。

剛下台子,人還沒跨進後台,滿臉堆笑的班主趕緊迎了上來,親自倒了水端到跟前,當真是貼心!

君莫問淺淺笑著,也不說話,接過手裏的水連句謝也沒道,水剛燒的,就連涼的溫熱也都剛好,可見是上了心的。

果然,無事顯殷勤,非奸即盜啊,“君姑娘,屈小侯爺邀你郊外一遊,你看……”班主舉著滿臉褶子的臉湊過來問,旁人也就罷了,這位屈小侯爺可得罪不起的主,且不說擺在哪兒的家世,單是不凡的出手,就是找遍洛陽也沒幾個,天上掉下的財神爺,能不抓緊了麼。

“抱恙在身,怕惹小侯爺晦氣,勞煩班主替我回了。”郊遊?秋風蕭瑟的隻剩下樹杆子,郊的哪門子遊?

“姑娘有禮。”錦衣華服的公子一揖到底,笑得是滿麵春風,談笑間俱是說不完的柔情,“不知姑娘玉體抱恙,是在下唐突了,特向姑娘賠罪。”說著又是深深一揖,哪有半分子弟們的紈絝,禮數比學堂裏的夫子還周正。

“小侯爺請便。”漠然的言語再襯上那副冷冰冰的臉色,趕人的意思都不用明說。

“那在下日後再來賠罪。”笑容可掬再拱手告辭,翩翩然的濁世佳公子。

倚在外頭的成銘同吳晉打了個對眼,眼裏笑得亮晶晶,思忖著今晚的那場的飯局,飯菜定要拔尖的,如若不然,如何對得起候府的銀子!

又是半月,席府的帖子送到了候府,屈青宇翻來覆去瞧了許久,怎麼也沒想明白,固執的什麼似的的席以歌怎麼就要成親了?

記得有一回在學堂打碎了他一塊硯,因怕夫子責罰商量著給他賠一塊,拿了老爺子找人給自己定製給他,人家卻是瞧不上,死活就要原來那塊半新不舊的,為了這事,還被夫子罰抄了十篇三字經。

席以歌成親那****沒去,原本約了成銘吳晉他們去聽曲的,吳晉說他家老爺子昨晚不知怎麼的跌了一跤,原本跌一下也沒什麼,可人一老了骨頭就脆,直接躺床上了,老爺子念叨的緊,哪還敢出來廝混。成銘也去席府做客,說畢竟是同窗,老爺子誇席以歌人學問好,再看看自家的不肖子,真真是作孽呀!哪還敢弗了老爺子的意。

於是,就剩他一個人來聽曲,聽到一半覺得無趣,索性出了來,抬頭瞧見月色正好,不是說花前月下麼,不是那副心腸,也看不出來意境,想著醉生坊該是個好去處。

遠遠的,昏暗的燈光裏依稀瞧出個佝僂的身影,諾大的醉生坊也就隻剩下個花甲老人還在忙活,醉生坊來了不少回,這老人也是見過的,是個外鄉人,前兩年家鄉蒙了難受,來洛陽投靠親戚,親戚沒認他,就在醉生坊做些零散活度過餘下的日子,挺可憐的一人。

“小侯爺來了。”幹枯的眼是笑開的,大半輩子的老實人,見著誰都熱情,管他真心假意,反正聽了心裏都跟著高興。

“老人家還忙著呢?”屈家的浪蕩子難得的正經,溫溫合合的笑,倒真有幾分世家子弟的模樣。

“快了,快了。”眯著眼笑,皺紋都擠到了一塊。

酒沒在醉生坊裏喝,抱了一壇在懷裏,臨走前仍在忙碌的老人從一大推半人高的酒壇裏抬起臉問,“小侯爺走了?”